Gliese 726 Part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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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Spike</author>
<date>28-Nov-21</d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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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CEL架构</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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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ICON_CULTURE] 文化: +5%</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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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L 架构是一种分布式脑机接口的原型(Prototype Distributed Brain-Computer Interface),允许多个个体共享感官输入与解释.[NEWLINE][NEWLINE]
在 CEL('Collective Emotional Link')网络中,量子计算机以涂尔干模式(Durkheimian)将个体联系起来,每个人都可以在观看或聆听同一件作品时(绘画,音乐,媒体,文学等)感受到他人的情感.与裹挟着群体思维(Groupthink)的模因(meme)不同,CEL在带来他山之石(epiphanies)的同时,个体依然能保持自己的独创性.[NEWLINE][NEWLINE]
CEL的过程很简单:每个人都通过非侵入式脑电帽与量子计算机相连,在下载他人情绪的同时上传自己的感官体验.CEL最初用于连接飞船上的旧世界数字博物馆,故而也被冠以'摇篮'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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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种质基因库</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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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ICON_FOOD] 食物: +5%</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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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旧世界植物的繁殖对于建立新世界的各方各面都至关重要.不是依靠种子或孢子,殖民者们将借助种质基因库(Cytonursery)中保存的细胞(当时货物空间非常宝贵)来建立生态园区.[NEWLINE][NEWLINE]
殖民地扩大后,种质基因库被用于培育新世界和旧世界的转基因品种,科学家希望藉此了解外星生态系统并补充从旧世界带来的原始作物.[NEWLINE][NEWLINE]
虽然有多种方法,但从细胞外植体中复制完全成型的单株最为直观;通过化学和有机催化剂(通常基于酶)促进细胞生长和分化直至静止期(G1 期),然后进行第一次继代培养(G2 期).一旦克隆了多个单株植物,它们就会被转移到标准生态园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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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超核</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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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ICON_SCIENCE] 科技: +5%</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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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当殖民飞船离开旧世界时,超核(Hypercore)的研发刚刚起步.这是一种能够使用'模糊逻辑'处理超递归算法的多核量子CPU,用于非图灵模型计算机的开发.[NEWLINE][NEWLINE]
新一代的拓扑超导材料在磁场的涡旋中心会产生马约拉纳费米子.由于马约拉纳费米子的反粒子就是它本身,其状态非常稳定,不易被传统的电磁或物理干扰破坏,可以被用于定义量子计算中的量子比特.[NEWLINE][NEWLINE]
超核相对于传统模型的优势在于它的处理速度,定向自治和非线性分析.到目前为止,超核计算机协助人们解决了星际通信,非决定性假设等问题,例如破译星际通信时的'衰落信号',解决亚里士多德的实际无限和潜在无限对立问题.殖民飞船上的人工智能并非完全由超核计算机担任,但超核在星际航行和未来的殖民地建设中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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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火种</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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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ICON_POP] 人口: +1</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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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种(Prometheus)即飞船上存放的冷冻胚胎库和克隆设备的别称.在公元1963年和'播种'时期之间的旧世界,科学家们已经成功克隆了超过七十多种动物,种类从鲤鱼到猴子;然而,人体实验几乎都是秘密进行的.在1998年,人们用人类DNA和母牛卵子成功制造出第一个杂交克隆人,随后,在2008年又第一次使用人类皮肤DNA制造出数个成熟的人类胚胎.[NEWLINE][NEWLINE]
通过'播种'(Seeding)计划,一些克隆工厂开始大规模地生产牲畜与濒危物种的胚胎.可是,在克隆人和杂交人的态度上,旧世界仍未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但飞船上的克隆设备表明政府已经默许了这种行为.人工智能显示,在可以预计的未来,殖民地的人口出生率会持续低迷,殖民地的第二代主力军将会是快速成熟的克隆人,甚至是通过基因改造的适应型人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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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水星</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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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ICON_INFORMATION] 信息: +1</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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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搭载在飞船上的水星(Mercury)天文台,除了在飞行过程中充当导航,还将协助天文学家绘制新世界的天体图.通过出发前的勘测工作可知,格利泽726d的质量为3.1M⊕,直径为地球的1.4倍,重力约为地球的1.6倍,大气压强可能是地球的三倍.这颗行星被格利泽726潮汐锁定,距离它的太阳只有0.085天文单位,自转和公转周期都是22.6个地球日.受厚重的大气和行星风带影响,地表均温可能介于-7℃ - 8℃.但是因为距离遥远,系外行星大气和有机分子的研究难以展开.[NEWLINE][NEWLINE]
从四十年前决定星际殖民开始,旧世界已经向格利泽726d发射了数颗探测器;二十年前,旧世界发射了第一艘载人深空飞船,意图建立人类的系外殖民点.这些相继发射的飞船和探测器成为连接格利泽726和太阳系的中继站,人们借助这些装置完成了对奥尔特云的部分探索.但直到εpsilonØ号离开旧世界,尚未收到有关格利泽726d的更多信息.在漫长的航行过程中,水星天文台将协助εpsilonØ号的船员勘测星图,填充未知,甚至是与第一批走上格利泽726d的人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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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EBUG MODE -->
<!-- If you see this desc in a release-build then I forgot to annotate it. You should tell me to fix thi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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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墨丘利</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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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ICON_INFORMATION] information: +1</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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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如果你在发布版本中看到这段话,那么我忘记注释它了.请你提醒我修复这个问题.[NEWLINE][NEWLINE]
搭载在飞船上的墨丘利(Mercury)天文台,除了在飞行过程中充当导航,还将协助天文学家绘制新世界的天体图.通过出发前的勘测工作可知,格利泽726d的质量为3.1M⊕,直径为地球的1.4倍,重力约为地球的1.6倍,大气压强可能是地球的三倍.这颗行星被格利泽726潮汐锁定,距离它的太阳只有0.085天文单位,自转和公转周期都是22.6个地球日.受厚重的大气和行星风带影响,地表均温可能介于-7℃ - 8℃.但是因为距离遥远,系外行星大气和有机分子的研究难以展开.[NEWLINE][NEWLINE]
墨丘利计划中的深空通信采用脉冲位置调制的量子光学技术,为了满足通信及长时间宇宙航行的能量需求,大部分中继站被设计得相当节能,计算和数据处理系统(Command and Data Handling subsystem)也非常简单,不需要太多电力.21世纪五十年代激光通信就已在内太阳系的空间通信领域基本取代了射频,但在探测器穿越柯伊伯带时,激光通信似乎并没有取得更好的表现.[NEWLINE][NEWLINE]
最终确定的方案是星间采用激光通信,而εpsilonØ号与旧世界采用激光-射频通信.当距离过远时,εpsilonØ号的位置信息对于旧世界而言已经失真,此时激光通信只有下行链路可用,上行链路只能依靠射频.旧世界的科学家认为,如果借助飞船上搭载的超核计算机尝试更深的神经网络结构,利用估计噪声对译码前数据进行预处理,并对译码后结果进行模糊识别,也许能得到相对令人满意的结果.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当信号衰减到极限,εpsilonØ号将宣布与旧世界失联,成为宇宙中独立的人类文明.[NEWLINE][NEWLINE]
墨丘利计划失败了,或者说科学家们也未曾希望它能做些什么.εpsilonØ号启航约29年,观测到了一次伽马射线暴,对持续三天的余辉进行分析后,基本能确认它来源于46亿光年外的一颗超新星爆发.一年后, εpsilonØ号彻底失去了与NUL-1号和NUL-2号的联系.[NEWLINE][NEWLI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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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Spike</author>
<date>30-Nov-21</d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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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COLOR_HIGHLIGHT_ITEM]神秘岛[ENDCOLOR]</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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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德雷克船长的书,看上去是法语原著.</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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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εpsilonØ号的船员都可以带一样质量和体积在允许范围内的私人物品.第一任船长德雷克带的是一本[COLOR_HIGHLIGHT_ITEM]神秘岛[ENDCOLOR](L'Île mystérieuse),看上去是法语原著.但只有封面是法语,翻开来还是英文写的.[NEWLINE][NEWLINE]
书的扉页上贴着船长妻子的照片,还写着'我进入丛林,因为我希望从容地活着,只面对生活的基本事实.(I went to the woods because I wished to live deliberately, to front only the essential facts of life.)'我记得德雷克船长曾在出发前引用过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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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手冲咖啡壶</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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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计算机工程师陈业的手冲咖啡壶,纯铜材料.</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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εpsilonØ号的船员都可以带一样质量和体积在允许范围内的私人物品.我的挚友兼计算机工程师陈业带的是一只纯铜的手冲咖啡壶(Coffee Pot).飞船上并没有可用的咖啡粉,所以我从来没看他用过这个咖啡壶.[NEWLINE][NEWLINE]
陈业坚定不移地相信即将抵达的新世界有生命,但是又不确定那里有没有咖啡因.实际上种质基因库中应该包含了咖啡的细胞,只是培育的优先级很低.陈业告诉我,人类的文明史就是酒精和咖啡因的历史,而我们是来传播人类文明的火种的.我一直想问他一个问题,你希望看到咖啡与新世界的本土物种杂交吗.我想知道他是一个咖啡纯正主义还是一个咖啡和谐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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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仿生眼</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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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视觉义肢 – 仿生眼 – 通常为矫正缺陷或损伤而植入,凯瑟琳博士眼中的一只样品.</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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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视觉义肢 – 仿生眼(Bionic Eye) – 通常为矫正缺陷或损伤而植入;但它现在可以用于许多其他方面.格利泽726是一颗M型红矮星,可见光光度仅有太阳的0.003倍,仿生眼的植入可以让人获得更多的光线和更好的视力.除此以外,生物学家预测,如果格利泽726d上面存在生命,甚至是动植物,那么很有可能颜色非常鲜艳;但在人类看来,仅仅是黑色.[NEWLINE][NEWLINE]
凯瑟琳博士是少数接受了仿生眼植入的人,现在她能拥有四色视觉,甚至是五色视觉,纳米级光电二极管阵列的发展使视力进入了地球生物无法获取的波长区间.正如凯瑟琳博士所说,当你在格利泽726d,看格利泽726d人所看('When in Gliese 726 d, see as the Gliese 726 dians s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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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德雷克船长的家书</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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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德雷克船长的家书,写于德雷克船长疯狂而孤独的后半生.</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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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亲爱的,今天应该是你的九十岁生日吧,对我而言时间好像停滞了一般.回想跟你告别的场景,就好像还是昨天一样.最近我一直在想, 要不要把这些信件发给你,对于计算机而言它们占不了多少带宽,虽然飞船上传输的都是重要的科学资料.我很害怕如果不把这些发给你,终有一天我会后悔;但我也害怕会因为发给你而后悔.[NEWLINE][NEWLINE]
'前几天水星天文台接收到了来自NUL-1号的信息,距离上次εpsilonØ号接收到NUL-1号的信息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如果计算没错的话,他们可能仍沿着既定方向朝格利泽726进发.但是从飞船发来的健康数据来看,飞船上还能工作的电子仪器已经寥寥无几了;8个冬眠舱和C&DH从那次伽马射线暴中幸存了下来,可我们的飞行器无法赶上他们,也提供不了任何帮助.如果他们继续呆在冬眠舱中,也许能活下来.但NUL-1会保持现在的速度径直飞过格利泽726,也没有任何天体能够捕获他们. NUL-1将一直飞行,直到冬眠舱达到使用寿命,或是死神追上他们.'[NEWLINE][NEWLINE]
伽马射线暴?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伽马射线暴是很常见的事情.虽然信道稳定度很低,可墨丘利计划依然成功了,NUL-1号一直与我们保持着联系.
</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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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德雷克船长的航行日志</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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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德雷克船长的航行日志,写于德雷克船长疯狂而孤独的后半生.[NEWLINE]按'X'阅读.</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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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航行日志,在航空时代大多由电脑自动记录,手写航行日志是完全私人但必要的行为.德雷克船长在εpsilonØ号上的后半生陷入了长达五年的疯狂和孤独,他拒绝进入自己的冬眠舱,认为那里面躺着一个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他的人是在他去世两年前进入冬眠舱的大副,第二任船长张澜.[NEWLINE][NEWLINE]
德雷克船长的死因被确定为'心源性猝死'.为了节约能源和空间,εpsilonØ号绝大多数区域没有监控,没有人知道德雷克船长经历了什么.德雷克船长的生命特征消失后,人工智能立刻唤醒了张澜和凯瑟琳博士.为了不造成恐慌,他们没有唤醒任何一个船员,承担了船长的职责.事后,张澜说,在德雷克生命的最后几年,他令人害怕地迅速衰老,就像一颗超新星,完成了不可思议的工作后,爆发了.而陈业说,德雷克船长就像在堆区没有检查而重复创建的子进程,因为自在的逻辑错误无可避免地灭亡了.多年之后,我仍为他冷血的黑色幽默战栗了一下.[NEWLINE][NEWLINE]
按'X'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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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致极少数</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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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张毕特的赠书,也是他的研究生毕业论文.</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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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致极少数,张毕特的赠书,也是他的研究生毕业论文.作者分析了CEL中来自近千个体的上万条访问记录,找到了大约三百种不同的情感组合,最终通过一个个体的访问记录,能大致判断这个个体的价值定位,诱因和走向.因为论文的大部分内容是通过统计规律得到的,实验中的随机误差呈现正态或近似正态分布;有些指标(变量)虽服从偏态分布,但经数据转换后的新变量可服从正态或近似正态分布,可按正态分布规律处理.然而,令作者感兴趣的是,有一些个体,无论在何种指标下,都离基准值有所偏差.他们像是无穷少数集的交集,因而称为'Ultraminority'.[NEWLINE][NEWLINE]
张澜是一个略微谢顶,身材矮胖,不苟言笑的男人,在他身边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但他的儿子张毕特似乎一点没遗传到这些,是一个充满浪漫主义和冒险精神的人,可以说有点像,德雷克船长.当他把致极少数这本书给我的时候,他刚刚从卫荷大学社会学硕士毕业.那时候张毕特的头发微鬈,我不知道是烫是植发还是通过基因改造.当他告诉我准备环游世界,下次见到他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这本书在整个宇宙只印了六本,扉页写着'给亲爱的[PlayerName]叔叔'.这本书送给我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也属于所谓的'极少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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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索玛</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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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索玛,新世界酿造的'可口可乐'.</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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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淡蓝色的液体通常被殖民者称为'索玛'(有时也被称为'冰露'),是由麻黄碱和咖啡因等生物碱与本土植物中蒸馏出来的其他化合物混合而成.它以古老传说中吠陀仪式使用的饮料来命名,传说中的索玛(Soma)如果摄入足够的量,就会赋予不朽;即便少量饮入也有提神和提高感官的功效,获得接近超人的能力.植物学家和药理学家的研究表明,从特殊矿物和本地真菌中蒸馏出来的化合物,在适当的比例下,可以通过注射或摄入达到类似的效果.虽然现代的索玛不能带来永生,但它被证明能增强地球动物(包括人类)的免疫系统,并能大大加快治愈速度.这意味着端粒随时间的缩短得到改善,DNA水平上的凋亡减少,mTOR蛋白的活性受到限制,线粒体中自由基的形成减少,通常的衰老速度减慢.一般来说,那些有定期摄取或注射索玛习惯的人会表现得更活跃,需要的休息更少,突触的传递更高效,并延长寿命.[NEWLINE][NEWLINE]
尽管如此,我并不热衷于这种饮料(据说味道不错).普通的水煮沸足够了,有科学家说盖亚的水质在酸碱值和矿物质的表现都比地球更胜一筹,甚至有很多天然的苏打水.至于旧世界的咖啡成为了新世界的大麻,我不知道陈业知道了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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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PlayerName]的日记</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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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你自己的日记,请不要在陌生环境下轻易放弃你的好习惯.[NEWLINE]按'X'阅读和书写.</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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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在地球上,我经营着一个小博客,基本上是用来分享一些开源代码和实验报告,有时候会记录一些个人想法.这个博客从我大学开始经营了十几年,浏览记录总和可能不超过十万.当我第一次进行去木星的远航时,我的培训员说,如果觉得旅途单调乏味,可以记点日记,甚至是进行文艺创作.在那趟旅途中,我果然把博客里的代码全翻出来,从头到尾添加了一遍注释.而当我参加旧世界到格利泽726的培训时,培训的人跟我说了一模一样的话.[NEWLINE][NEWLINE]
可能是当我真正看到εpsilonØ号的时候,感受到自己正处于历史的某一环;也可能是发现自己置身于虚无的宇宙空间中时,第一次对'遗忘''孤独'这样的词汇产生了恐惧.我从εpsilonØ号醒来的每一天都会写日记.[NEWLINE][NEWLINE]
按'X'阅读和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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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星球日报片段</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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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星球日报基地纪元11年4月16日的片段.</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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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OLOR_SCIENCE]科技快讯[ENDCOLOR]: 地幔实验室凯瑟琳博士团队发现了一种奇异重费米子,能够在室温条件下呈现出非常规超导体性质.凯瑟琳博士称,这一发现有望推动人类空间探索进入新时代.[NEWLINE][NEWLINE]
2.[COLOR_SCIENCE]科技快讯[ENDCOLOR]: 赛协尔大学理论物理实验室最新成果,在不引入高维假设的情况下,仅从全息理论出发,能得到新的量化关系规避非协变性,将二维量子能量条件扩展到更为一般的情况.[NEWLINE][NEWLINE]
3.[COLOR_SCIENCE]科技快讯[ENDCOLOR]: HF3岛屿上发现了一种柏辛(boxin)亚种,即便通过三色视觉仍能看出呈明显的三色至四色.科学家猜测几万年前盖亚星上的植物反射能力更接近可见光波长,HF3上的亚种可能是'基因漂变'的结果.[NEWLINE][NEWLINE]
3.[COLOR_POP]生活快讯[ENDCOLOR]: 南极卫荷观测点指出近日格利泽726冕洞将会有一次大的太阳风喷发,居民可前往纬度60°到65°区域欣赏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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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信息片段1 – 颜色橙</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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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基地档案馆存储的信息片段 – 颜色橙.[NEWLINE]按'X'阅读.</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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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信息片段2 – 颜色橙</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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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基地档案馆存储的信息片段 – 颜色橙.[NEWLINE]按'X'阅读.</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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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彩色照片</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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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一张卫荷远征队的照片,上面是七个成员和一辆越野载货车.</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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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照片中的成员分别是艾什莉,[PlayerName], ■■■,罗文,里夏尔,群-34(Group-34),域-26(Field-26)(左至右,上至下).卫荷远征队是基地第一支探险队,同时也是一支救援队,由五名原εpsilonØ号成员和两名克隆人组成,目的是探索南极并解救可能在那里的Nul-2号成员.他们使用的交通工具是幺半群号科研用船和一辆越野载货车,载有卫星通讯设备,微型生命循环装置,超声波换能器,海底主被动声纳等,包括一些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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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星球日报片段</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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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星球日报基地纪元5年9月20日的片段.</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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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COLOR_GREEN]生物燃料用于未来载具发动机[ENDCOLOR][NEWLINE][NEWLINE]
近日,发现了一种高级脂肪酸和/或其酯经液相非金属催化加氢脱氧制备烃类液体燃料的方法.盖亚星上载具的能源问题一直是基地所担忧的,钍反应堆的小型化遇到了瓶颈;而盖亚星的地质中可能缺少地球那样庞大的化石燃料储备;若仅依托太阳能,在极夜地带和雨林地区寸步难行.普遍认为放射性同位素电池和甲烷水合物是可行的途径,但是科学家尚未探明盖亚星上的放射性同位素富集区.为了保证载具在离开基地后能持续工作,生物燃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选择.盖亚星的生物遗体中有大量不饱和度极高的高级脂肪酸,在加入惰性有机溶剂,作为催化剂的硼类化合物和氢源后,能脱氧制备烃类液体燃料.而许多本地植物中发现的木质纤维素也可以用于生产纤维素乙醇.[NEWLINE][NEWLINE]
生物燃料将作为即将问世的幺半群号(monoid)混合动力科研船的动力来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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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人类的股骨</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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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PlayerName]的股骨,移植手术成功后的纪念品.</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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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卫荷远征队前我进行了生物活性玻璃移植手术,将身体百分之四十的骨骼改造成了生物玻璃.手术成功后,阿敏把整段股骨送给我留作纪念.[NEWLINE][NEWLINE]
植骨手术后,我觉得整个人都轻盈了很多,甚至更加年轻了.很奇怪为什么没有早点进行人体改造,大概是因为我骨子里面还是一个恋旧的人吧,但如今这段旧情已经被清理了40%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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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信息片段3 – 颜色红</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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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基地档案馆存储的信息片段 – 颜色红.[NEWLINE]按'X'阅读.</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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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星球日报片段</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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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星球日报基地纪元30年11月6日的片段.</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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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_RED]卫荷克隆人叛乱,物理研究员■■■遇难[ENDCOLOR][NEWLINE][NEWLINE]
日前,卫荷大学属下的两百余位克隆人宣布发动以政变为目的的叛乱,卫荷将脱离基地成为独立国家.卫荷大学物理研究所■■■研究员已确认遇难.目前尚未得知此次叛变的领袖是谁以及他是如何煽动众多的克隆人叛变.[NEWLINE][NEWLINE]
生物学者■■■认为这是克隆人的一次自主觉醒,单一克隆人觉醒的连锁反应导致了群体克隆人的觉醒,而生物打印前额叶是一种可能的使情感机制重连的方式.基地政府正极力阻止叛变的成功和蔓延.无论如何,此次叛变应验了张澜多年前的预言,克隆人的自由意志必将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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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1.[COLOR_LOG]航行日志[ENDCOLOR]: 0600时冬眠舱打开,例行检查.</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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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2.[COLOR_LOG]航行日志[ENDCOLOR]: 距离格利泽726: 1.24光年.</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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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3.[COLOR_LOG]航行日志[ENDCOLOR]: 凯瑟琳给出了星际环境的报告,没有异常现象.</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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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4.[COLOR_LOG]航行日志[ENDCOLOR]: 1030时电脑给出了格利泽726星系的内部状况,基本可以确认格利泽726g和格利泽726h的存在.</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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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5.[COLOR_LOG]航行日志[ENDCOLOR]: 艾什莉跟我说从报告来看,格利泽726d的确很有可能拥有生命,甚至是临近的格利泽726c,也有可能进行居住改造.</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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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6.[COLOR_LOG]航行日志[ENDCOLOR]: 格利泽726近三个月的耀斑活动很有意思,似乎呈现着某种周期性.</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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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7.[COLOR_LOG]航行日志[ENDCOLOR]: 1500时头有点痛,可能是因为想到马上就要进入彗星云了.早上似乎做了什么梦,不太记得了.</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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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COLOR_LOG]名称[ENDCOLOR]: 一些猜测</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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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COLOR_LOG]时间[ENDCOLOR]: 1900</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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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COLOR_ENVIRONMENT]飞船没有开灯,只有德雷克船长私人电脑屏幕的荧光.德雷克船长微微侧着身子.[ENDCOLOR][NEWLINE][NEWLINE]
'大副,科学官和其他人都重新进入冬眠舱了,下次醒来估计有的忙了.我有一个有趣的想法,不过我想张澜肯定不会觉得有趣的.最近三个月的耀斑活动有明显的周期性,让我甚至觉得是某种编码形式.我有些时候在想跟我们失去联系的NUL-1和NUL-2,如果他们现在仍然一切正常的话,那么大概分别还有五年和十五年抵达726d.如果只有他们的通信装置在航行中损坏了,他们会想办法给εpsilonØ号发信息吗?按照计划,Nul号将运行在低空轨道,也许他们可以通过一些探测卫星来发送信息.但是他们肯定没办法造一个深空通信网络出来,卫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NEWLINE][NEWLINE]
'只是传递简单信息的话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比如说引力透镜或者用卫星遮挡太阳来给我们发消息.五年,十五年,这是比较粗糙的估算.哈哈,实际上我在想,他们会不会已经抵达了726d,虽然不太可能,但是NUL-2的船长也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他是怎么做到的呢?引力弹弓吗?'[NEWLINE][NEWLINE]
'总而言之,我把太阳耀斑的爆发丢给了计算机,如果把这几年的观测结果当作背景噪声处理掉.然后得出的脉冲图,跟曼彻斯特编码似的.曼彻斯特编码,古老但是谁都学过,只要能够保证信息都被正确地接受,不过你要是有太阳那么大的发射器,想误码都难吧.摩斯密码的LIFE…'[NEWLINE][NEWLINE]
[COLOR_ENVIRONMENT]德雷克船长沉默了很长时间.[ENDCOLOR][NEWLINE][NEWLINE]
'大概率呢,没什么可信度.他们要怎么抵达那里,又要怎么影响格利泽726的耀斑活动.强磁场?氢弹?负能量?'[NEWLINE][NEWLINE]
[COLOR_ENVIRONMENT]德雷克船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最后拿出一张纸.[ENDCOLOR][NEWLINE][NEWLINE]
'但是从飞船发来的健康数据来看,飞船上还能工作的电子仪器已经寥寥无几了;8个冬眠舱和C&DH从那次伽马射线暴中幸存了下来,可我们的飞行器无法赶上他们,也提供不了任何帮助.妈的,Nul号已经失联了,但是格利泽726好像在跟我们说话一样,这些事情真的发生在一个世界中吗? 你闭上眼睛,无数的高能粒子落在你的视网膜上,你起初没在意,但你后来惊讶地发现,那是某个人用手电筒打出的信号. LIFE,LIFE…'[NEWLINE][NEWLINE]
'我想想看,一定还有什么我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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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tain_Drake>
<Play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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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COLOR_LOG]日志[ENDCOLOR]: [NEWLINE][NEWLINE]
文森特告诉我人类是有冬眠基因的,位于非编码区'平行加速区'(pARs),但在人类与灵长类分离的过程中发生了突变.现代科技是通过类似副中心反转突变(Paracentric Inversion Mutation),使这部分基因重新得以表达.[NEWLINE][NEWLINE]
内源性Ala-(D)白脑啡肽(endogenous Ala-(D) Leuenkephalin),一种哺乳动物的冬眠诱导肽(Hibernation-inducing Peptide)[NEWLINE][NEWLINE]
多巴酚丁胺(dobutamine)[NEWLINE][NEWLINE]
啊,妈的,其实我想说的是,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陈业的冬眠舱无法打开.文森特告诉我冬眠液跟线粒体的某些酶结合在一起了,如果继续将陈业唤醒会导致缺氧死亡.[NEWLINE][NEWLINE]
他说,这种临床案例非常少见,可能是因为内太阳系航行很少有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冬眠,妈的为什么偏偏是陈业.今天还他妈的是圣诞节!
</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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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COLOR_LOG]日志[ENDCOLOR]: [NEWLINE][NEWLINE]
从旧世界出发已经68年了,68年,地球上是什么样子的呢?熟知的一切肯定都已经不存在了.作为一个星际公民,我却是一个有着乡土情结的人,一个非常恋旧的人.在二十岁的时候,因为很难跟女友说分手,也很难向她做出任何承诺,最后和她不欢而散了,后来也没能爱上任何一个人.在研究生的那段日子里,经常会想着如果能够回到小时候该有多好,非常惦记着家乡菜.我出生在大错误发生后,有人说大错误之前的世界是美好的,如今人类只是在从瓦砾上重建.不过看到影视资料,觉得也没什么.我出生在地球,却是在火星念完的书,实际上直到出发,已经有将近十年没回家了.中间回过一次地球,跟以前已经很不一样了.现在非常想吃一次[HOMEMADE_FOOD],非常想.但是那家店,还开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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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COLOR_LOG]日志[ENDCOLOR]: [NEWLINE][NEWLINE]
古怪的日期,离家77年11月22日.'Lord, I'm one. Lord, I'm two. Lord, I'm three. Lord, I'm four. Lord, I'm five light years away from 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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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_LOG]日志[ENDCOLOR]: [NEWLINE][NEWLINE]
挑这个日子在CEL摇篮重新读了一遍洛夫克拉夫特的疯狂山脉,话说当初是谁把这本书带上飞船的?哦,是陈业.整个借阅记录里面就他看过这本书.航天局真的应该把这些书当作禁书,没有理由在太空中看这些东西.[NEWLINE][NEWLINE]
往窗外看的时候,宇宙似乎变成了微波背景辐射的温差分布图,而笔记上的电子墨水变成了跳动的■槓?■彲.开个玩笑.我把手搭在冰冷的舷窗上,舷窗外面是星空, εpsilonØ号和这些光年之外的恒星之间隔着占据宇宙70%的暗能量,中间会不会还有什么,像是透明的悬浮的太空巨兽,或者拥有自我意识的陨石模样的智慧生命.大概是书读得太久,受到了陈业的影响吧.不过说真的,我觉得我骨子里面还是有一种冒险精神的,不然也不会自愿参加这种差事.726d的南极不是疯狂山脉,而是处于晨昏线之间,同时有柔和的暮色和绚丽的极光,也有可能是生命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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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_LOG]日志[ENDCOLOR]: [NEWLINE][NEWLINE]
距离格利泽726d还有0.67光年,当我醒来的时候,真的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只要不让我继续在这里呆着,哪怕到的地方一根草都没有,全是红褐色的石头,昼夜温差100℃,引力是地球的三倍也无所谓.丹弗斯和我重新检查了飞船上的设备,高速光度计,巡天照相机加入阵亡名单,一台陀螺仪故障.用于电子器件的同位素电池只剩一个了,不过坚持到726d应该不成问题.[NEWLINE][NEWLINE]
仍然和Nul-3,Nul-4保持通信,从发回的信息来看,飞船健康数据正常,部分功能缺失,跟εpsilonØ号一样.Nul-3正在726d低轨道正常运行,Nul-4刚刚飞跃726h.但是很久没有收到来自Nul-1,Nul-2的数据了,不过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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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COLOR_LOG]日志[ENDCOLOR]: [NEWLINE][NEWLINE]
德雷克船长死了?太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张澜大副和凯瑟琳博士居然瞒了其他人半个世纪?或者现在应该叫他张澜船长了.德雷克船长不相信εpsilonØ号始终与Nul号飞船保持联系,虚构了来自格利泽726的耀斑讯号.虽然我了解不深,但德雷克船长是一个行事果决的人,我不相信他会精神错乱到编撰出一个诡异的故事来.但我也不敢有更加没有根据的揣测.总之,德雷克船长的尸体将会安葬在格利泽726d上,他一生向往的地方.所有人都会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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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COLOR_LOG]日志[ENDCOLOR]: [NEWLINE][NEWLINE]
来盖亚星已经三年了,我们的工作刚刚起步.今天是元旦,有很多想说的,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NEWLINE][NEWLINE]
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基地发展得很快,感觉现在的社区有我当年的大学那么大了.前两年的重心都放在了农业上面,除了想办法在新世界培育种质基因库所携带的植物,也在辨别盖亚星上可以食用的本土品种,以及制造一些味道不算好的蛋白质糊.刚来的时候会被外星物种袭击,现在基地周围竖立了超声波围栏,用来驱赶这些野生动物.至于其他方面,现在社区有船员们的住房,研究所,诊所,小型反应堆,还有一些对未来的初步规划.张澜说准备在第七年建一个航天发射中心,发射探测卫星和载人飞行器,来搭建一些比如说通信网络,定位系统.外面还是太危险了,如果没有能够保证远距离通信的东西,探索工作很难展开.[NEWLINE][NEWLINE]
盖亚星的确是一颗很有意思的星球,和太阳系里的行星都不一样,而且也比想象中更宜居.虽然说因为大气的压强和一些有毒气体,出行必须携带氧气面罩;高重力也让行动比想象中困难,我已经快两百年没锻炼过了!你的想法是对的,盖亚星拥有生命,还可以种咖啡.这些生物长得都挺正常,他们告诉我东边有一种带羽毛的恐龙,带羽毛的恐龙啊,我还以为那些古生物学家是骗我的.不过还有很多昆虫,我不太喜欢,我看到过一只跟我手臂一样粗的蜻蜓,有着跟人眼差不多大小的复眼结构.[NEWLINE][NEWLINE]
我记得我研究生的课题是用人工智能模拟不同环境下行星生态系统的演化,当时创造了一系列现在和未来看来都很魔幻的生物,不过总算不致纰漏.在这里的确发现了大气生物,像是漂浮在空中的口袋一样,也有一些地面和空中两栖的品种,这可能是因为盖亚星厚重的大气和格利泽726有时强烈的紫外线.你想想看,我们相当于在水下20m的地方行走,碰到鱼在身边游不是很正常?当然,这是胡说八道.这个世界没有鸟,实际上太阳系除了地球别的行星也很少有鸟.陆地上的动物,包括植物,颜色都很暗,即便凯瑟琳博士说不是的,我就跟一个色盲一样.而动物身上基本都有一层厚厚的角质,有的快跟石头或者木头差不多了.一次我在路上看到一块石头,但回头的时候发现它睁开了七八只眼睛,伸出了十几根触手,妈的太吓人了.[NEWLINE][NEWLINE]
赛协尔所处的晨昏线地带下雨很频繁,因为西边是暖气流,东边是冷气流,基本上天天都会下雨.基地建在海边,有些建筑是带漂浮的,雨大了或者涨潮了就漂起来.基本上没有四季,或者说不能称之为传统的四季吧.理想情况下,盖亚星的气候特征是万年不变的,一个地方一年到头都应该是一种天气.但是距离726 0.06天文单位以内还有726b,726c两颗行星,它们影响了盖亚星的轨道,导致盖亚星的轨道是一个比较明显的椭圆形,也就是有比较显著的近日点和远日点,近日点就是夏天,远日点就是冬天.[NEWLINE][NEWLINE]
一些人开始把23天称为一个月,个别月份只有22天,一年有16个月.盖亚星并没有卫星(我总是忘记哪些事情你知道,哪些你不知道),之所以这么说,是把一个公转当成了一个月.但是没有日出,也没有日落,大家不看时钟也很难有日期的概念,也没法像年轻的时候一样通宵了.大部分人沿用了地球的日历. εpsilonØ号在宇宙中的时候用的都是地球的日历,何况是到了这里.啧,阿西莫夫说得不错,说不定未来真有个银河标准时.[NEWLINE][NEWLINE]
这段日子里很忙很忙,但是也蛮快活的.有些时候忙到忘记去看你了,今天在冬眠舱室坐了半天,但是看着你又说不出话来.基地还在忙于建设,技术领域已经停滞了,如今的医疗水平还不足以把你复活.真想念你啊,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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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_LOG]日志[ENDCOLOR]: [NEWLINE][NEWLINE]
啊,不是很想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出席了第一次公民大会,在那件事情上投了反对票,只有我,阿敏和艾什莉投了反对票.[NEWLINE][NEWLINE]
出来的时候,张澜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实话,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他发火,但是每次跟他目光对视的时候我都怕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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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_LOG]日志[ENDCOLOR]: [NEWLINE][NEWLINE]
张澜宣布组建卫荷远征队.哈哈,不知道有没有提起来过,卫荷这个名字还是我的主意,银河帝国中首都川陀的一个行政辖区,位于南极.[NEWLINE][NEWLINE]
张澜说,老船长(话说回来,我现在已经跟船长出发的时候年纪差不多大了吧)死前作出了三项预言,第一个是Nul-2号的船员利用太阳耀斑发送了'LIFE'的讯息;第二个是盖亚星上存在着一种奇异重费米子物质;第三个是Nul-2号很有可能坠落在了南极附近.第一个预言从结论上而言是对的,和太阳耀斑活动记录相符,但是也有可能是某种巧合,毕竟这个结论是基于Nul号失联得出来的,事实上并没有.第二个预言也实现了,今年4月凯瑟琳博士的确发现了一种奇异重费米子物质.至于第三个,四年前,对接的队员把Nul-3和Nul-4船员接回来的时候,就发现Nul-2号已经不在近地轨道上了.不对,甚至更早, εpsilonØ号在刚进入726内恒星系的时候可能就已经发现了这点.如果是这样的话,Nul-2号的船员很有可能已经在地面上生活了20年了?[NEWLINE][NEWLINE]
这是一次人道主义救援,即便没有找到Nul-2的船员,也可以获得关于这个世界的更多讯息.基地的卫星已经探明了这颗行星上绝大多数地形,但是晨昏线上以及其他一些地方,终年云雾缭绕,卫星很难获得有效的信息.人类对盖亚星的海洋也还知之甚少,盖亚星上海洋所占的面积比地球更少,只有50%,这可能是因为冰川更多的原因,但是盖亚星可是地球的2.7倍大.张澜的计划是从海上出发到南极大陆,因为河道多集中在西半球,只有西半球才允许从海洋进入内陆,所以远征队要从极夜地带出发,在极夜地带抵达,最后原路返回.听上去挺有意思的,但是我是一个计算机工程师,应该跟我没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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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_LOG]日志[ENDCOLOR]: [NEWLINE][NEWLINE]
操你妈!这是流放!这是流放!艾什莉和我被选中塞进卫荷远征队.如果说结果是随机产生的,艾什莉和我会正好在里面?我知道张澜这老东西老早看我们不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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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_LOG]日志[ENDCOLOR]: [NEWLINE][NEWLINE]
幺半群号从潘塔纳尔沼泽地进入外河,那里太阳几乎已经不可见了,天空中只有飘忽的乌云和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漂浮生物.临行前,张澜学德雷克船长的样子引用了一句梭罗的话,'日出未必意味着光明,太阳也无非是一颗晨星而已,只有在我们醒着时,才是真正的破晓.(The sunrise is not always light, nor is the sun but a morning star; it is only when we are awake that the dawn truly breaks.)'我差点笑出来,在基地呆了十几年,他也变了啊.是的是的,我们要进入黑暗面(Darksid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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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_ORANGE]片段: Nul-1号营救记录[ENDCOLOR][NEWLINE][NEWLINE]
'260K…280K…300K…310K',舱内的温度不断上升.[NEWLINE][NEWLINE]
(只有闪烁的红色应急灯光作为光源)七个冬眠舱被打开了,还有一个没有打开,没有警报声,也没有人说话.(画面抖动,剧烈的喘息声)船员从冬眠中苏醒,正在经历严重的冬眠反应.'生理状况正常,细胞功能性佳.'有人给他们盖上毯子.(呼吸声越来越大)一个船员沉着头像要把什么东西吐在自己身上,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是没有声音.过了大约三十分钟,他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NEWLINE][NEWLINE]
'船长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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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_ORANGE]片段: Nul-1号船员■■■刑事判决书[ENDCOLOR][NEWLINE][NEWLINE]
公诉机关盖亚星基地最高公民检察院.[NEWLINE][NEWLINE]
被告人: ■■■,男,■■■■年■月■日出生,■■■■人,系原Nul-1号载人飞船宇航员.基地纪元7年6月11日因涉嫌团伙谋杀被刑事拘留,同年6月12日基地最高公民检察院批准被逮捕.现羁押于赛协尔看守所.[NEWLINE][NEWLINE]
盖亚星基地最高公民检察院以赛协尔检公刑诉[7]38号起诉书指控被告人■■■犯故意杀人罪,于7年7月26日向本院提起公诉.本院依法组成全体公民议庭,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基地最高公民检察院指派检察员赫尔出庭支持公诉,被告人■■■及其辩护人■■■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NEWLINE][NEWLINE]
盖亚星基地最高公民检察院指控,基地纪元前■年■月■日■时许,Nul-1号飞船到达格利泽726d预定停泊轨道,被告人■■■与其他船员,因本应由Nul-1号飞船承担的近地探索工作,与船长■■■发生矛盾.基地纪元前■年■月■日晚,■■■用一把螺丝刀攮刺船长■■■.在Nul-1号的船员共同商议下,将■■■的尸体从太空抛掷.[NEWLINE][NEWLINE]
基地最高公民检察院指控上述犯罪事实所列举的证据有物证,书证,证人证言,被告人供述和辩解,现场勘验检查笔录,鉴定意见,辨认笔录等.并认为被告人之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应依法惩处.[NEWLINE][NEWLINE]
被告人■■■对公诉机关指控的事实及罪名无异议.[NEWLINE][NEWLINE]
辩护人意见: 1.本案应定性为故意伤害罪;2.应当考虑到被害人当时所处的精神状况;3.本案发生在基地组织诞生前30年,同时被告人与受害者处于人类社会之外,并不适用于基地刑法.[NEWLINE][NEWLINE]
经审理查明: 纪元前■年■月间,被告人■■■和■■■(已执行),■■■(已判刑)等人因本应由Nul-1号飞船承担的近地探索工作,与船长■■■发生矛盾.其间,船长■■■坚持进行近地探索工作,被告人■■■以飞船燃料不足,设备仪器失灵,与其他飞船失去联系为由,认为近地探索工作应当无期限后延.取证表明,当时的往返舱状况良好,并未出现■■■所说的燃料,仪器及通信问题,εpsilonØ号的船员也可证明,当时Nul-1尚与εpsilonØ号保持通信.在交涉无果的情况下,被告人■■■和其他船员商议对船长■■■一方实行报复,并支持其他船员的谋杀行为.基地纪元前■年■月■日■时许,■■■用一把螺丝刀攮刺船长■■■.并在Nul-1号的船员共同商议下,将■■■的尸体从太空抛掷.[NEWLINE][NEWLINE]
基地纪元7年6月7日,被告人■■■在格利泽726d低轨道被营救.[NEWLINE][NEWLINE]
上述事实,有经庭审举证,质证的下列证据予以证明:[NEWLINE][NEWLINE]
1.■■■■■■■■■■■■■■■■■■■■■■■■■■■■■■[NEWLINE][NEWLINE]
2.■■■■■■■■■■■■■■■■■■■■■■■■■■■■■■[NEWLINE][NEWLINE]
3.■■■■■■■■■■■■■■■■■■■■■■■■■■■■■■[NEWLINE][NEWLINE]
4.■■■■■■■■■■■■■■■■■■■■■■■■■■■■■■[NEWLINE][NEWLINE]
■■■■■■■■■■■■■■■[NEWLINE][NEWLINE]
综上,被告人■■■到案后,供述的作案过程及手段与现场勘验笔录及法医鉴定意见一致;现场遗留有被害人■■■的痕量血迹;飞船计算机内部有可供佐证的数据,并有其他证人证言,书证,辨认笔录,指认笔录等证据予以佐证,足以认定被告人■■■故意杀人的事实.[NEWLINE][NEWLINE]
本院认为:根据社会契约理论,法律存在的目标在于维护人们共同生存的状态,并调节在这种状态下互相冲突的关系,当人们可以共存的这一前提不复存在时,法律也失去了它的意义,人类回归到一种重新订立契约的'自然状态'.Nul-1号的船员由于极端的条件,似乎处于这种'自然状态',但是本案中被告可以通过赫丘利计划和外界取得联系.在受害人决定进行近地探索前,曾与外界作了充分的沟通,并受到了外界所提供信息的影响,这说明被告当时的状态也绝非孤立的.虽然基地这个社会对于维持他们的生命是不确定的,但并不意味他们脱离了社会现实上给他们施加的影响.所以被告没有脱离社会,也没有脱离基地这个社会,理应受到基地这个社会的法律管辖.[NEWLINE][NEWLINE]
法律的实行背后是一些基本的法律规范概念,而更后面支持法律运行的则是生活习惯,社会制度,法律是道德的底线.在Nul-1号事件中不存在期待当事人不能作出合乎法律规定的行为的可能.期待可能性事件是指在极端的情况下,法律不能期待当事人作出合乎法律规定的行为,那么当事人所作出的不符合法律规定的违法甚至犯罪行为,不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未经法律的许可,一个社会成员不能够非法剥夺他人的生命权利,这也是期待可能性事件的极限.当事人所处的状况,并非只有杀人一种选择.[NEWLINE][NEWLINE]
全体公民议庭以60票赞成,3票反对,2票弃权通过判决.根据被告人■■■犯罪的事实,犯罪的性质,情节和对于社会的危害程度,判决如下: [NEWLINE][NEWLINE]
被告人■■■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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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_RED]片段: [PlayerName]与张毕特的通话记录[ENDCOLOR][NEWLINE][NEWLINE]
'话说你跟那孩子在一起了吗?'[NEWLINE][NEWLINE]
'是的.'[NEWLINE][NEWLINE]
'格-?'[NEWLINE][NEWLINE]
'是格系列的不错啦,不过现在她叫露西.'[NEWLINE][NEWLINE]
'因为阿敏的失误让她保留了情感?'[NEWLINE][NEWLINE]
'嗯.'[NEWLINE][NEWLINE]
'很难想象她会失误呢.那你对她是什么感情?难道看到别的格(Lattice)你没有相同的感觉?'[NEWLINE][NEWLINE]
'别开玩笑了,叔叔.我爱这些人,每一个都一样爱,但是你知道,露西是特别的.'[NEWLINE][NEWLINE]
'那你这次通话是来说?'[NEWLINE][NEWLINE]
'啊,我自己学术上的一些事情.我在卫荷大学的CEL复制机上继续研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想法.'[NEWLINE][NEWLINE]
'嗯?'[NEWLINE][NEWLINE]
'我很久以前就觉得一个现象很奇怪,为什么有些人能够在两种截然不同乃至相互矛盾的观点中安然处之,明明有两种彼此对立的想法,两种不能自洽的意识,但是表现得却像一种观点一样.'[NEWLINE][NEWLINE]
'那是因为只你自己只有一种想法,大家都是有两套想法的.'[NEWLINE][NEWLINE]
'不不,叔叔你听我说.举个例子吧,比如我发现有一种我称之为达尔文社会主义的现象,Darwin Socialism而不是Social Darwinism.这种人一方面觉得这个世界的不公来自于财富分配不均,应该通过财富的重新分配解决矛盾和不公;一方面又觉得弱者理应被淘汰,个人的不幸应当归咎于个人而非他所认知的社会基模.这并不是一个主义,而是一种现象,我相信如果我问其中大部分人,他们肯定觉得自己是社会主义者.'[NEWLINE][NEWLINE]
'我想,这种现象还挺常见的.'[NEWLINE][NEWLINE]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不能理解这件事,它就好像是我所建立的心理学方程的一个奇点,把所有正确的或者错误的,彼此不兼容的东西全部吃掉了.一个人肯定不能这么想吧,我们的社会不应该存在阶级,但是又同时认为,有些人理应因为各种原因下沉到更低的阶级.最近我感觉,我好像慢慢找到了那个奇点所处的位置.当一个人认为劳动所得应当不折不扣地按劳分配给一切社会成员时,那么他似乎走进了社会主义,但是当他认为这种分配方式下,人的秉性决定了他能得到多或是少就又变成了达尔文主义.'[NEWLINE][NEWLINE]
'我觉得像是在哪里听过.'[NEWLINE][NEWLINE]
'对的,完完全全是别人说过的东西,一点新意没有.个人的失败全都应该归结于个人,这种思想根本就不能称之为Darwin Socialism,而应该被称为拉萨尔主义或者是新自由主义.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里面就说了,劳动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因为正是从劳动所受的自然制约性中才产生出如下的情况:一个除自己的劳动力外没有任何其他财产的人,在任何社会的和文化的状态中,都不得不为占有劳动的物质条件的他人做奴隶.他只有得到他人的允许才能劳动,因而只有得到他人的允许才能生存.'[NEWLINE][NEWLINE]
'我刚才想说你说的这种现象就是犬儒吧.'[NEWLINE][NEWLINE]
'呃.'[NEWLINE][NEWLINE]
……
'叔叔,我觉得,我们来到这个新世界,是为了纠正人类在旧世界犯下的某些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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εpsilon,希腊字母第五个字母,人类发射的第五艘星际飞船,也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人造飞行物.但有趣的是,εpsilonØ号取自普朗克能量量子化假说中的最小能量值,也取自自动机中的空转移.εpsilonØ号堪称是工具理性和后现代科技的模范,整艘船没有任何一个部件是多余的,没有任何复杂,运动的逻辑(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陈业称之为'Static Var'),完全是功用的,效率的产物.那些说大错误(Great Mistake)后人类已经山穷水尽的评论家也会因为这个庞然大物而震撼,这是韬光养晦近半个世纪以来旧世界科学家拿出的最保守最低调的作品.[NEWLINE][NEWLINE]
εpsilonØ号和太阳系内常见的空间飞船有很大的不同,它没有环形引力场,看上去像一个夸张的扁球体地球.飞船上有指挥控制区,天文观测区,科学实验区,公共生活区,数字资料区,实物资料区六个基本模块,搭载56个船员和200个胚胎.当εpsilonØ号完成它星际航行的使命后,将在格利泽726d软着陆,成为人类在外星的第一个殖民基地.[NEWLINE][NEWLINE]
当εpsilonØ号的船员从飞船上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已在这艘船上度过了一个半世纪的岁月,比在地球上的时间还要漫长.在他们眼中,εpsilonØ号是一座旧世界的遗迹,成为了人类殖民时代的价值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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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生态园</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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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ICON_FOOD] 食物: +2</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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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员的防护用品和个人用品中有大量的聚碳酸酯制品,船身上也有上千个不同构型并由玻璃纤维增强的聚碳酸酯部件,仅计算机中记录的可拆卸的部件就有两吨重.这些部件可以通过3D打印机解构并重新制成多种必需品,多壁聚碳酸酯薄板就是其中的一件;而在εpsilonØ号进入格利泽726恒星系伊始,植物学家艾什莉就开始着手种质基因库的克隆和培育.从冷床开始,殖民者们建造了大型温室,用来种植地球植物的种子和幼苗.这些大型温室成了生态园(Vivarium)的前身.[NEWLINE][NEWLINE]
早在人类航天飞行之初,就开始进行太空生物实验了.最初发现的是一些藻类植物,通过特殊的休眠机制和富含胡萝卜素的橙色包囊,它们甚至能在最恶劣的条件(接近真空、温度为-20℃ - 47℃的环境里,并且持续接受紫外线的照射)下存活.εpsilonØ号所携带的植物,是真正接受过太空选择的.借助地球细菌活化的外星沙土和精心培育,多种水果,蔬菜,谷物甚至是香料丰富了殖民者的饮食 – 在某些情况下提供至关重要的矿物质和维生素,直到找到可供替代的本土植物.[NEWLINE][NEWLINE]
在殖民地时期的后期,粮食的产出甚至供过于求.来自饮食的压力减少后,乔木和花卉的培育提高了殖民者的士气.随着时间的推移,植物学家对这些旧世界的品种进行基因的修改,使其中一些能够在异星环境中自由生长,许多品种不仅进行了商业培育,还在野外传播,如藜麦,福尼奥米(Fonio),雪莲果(yacon),漆树,黑孜然(kala jeera),榴莲,番荔枝(cherimoya)和木棉.生态园在殖民者的日常生活中扮演了或多或少的角色,它象征着人类在一个陌生世界生活的哲学方式,字面意义上做到了德雷克船长所谓的'走进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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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有机消化器</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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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ICON_POP] 克隆人成熟周期: -10%</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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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机消化器(Organic Digester)是一个古老的想法,即通过大多数塑料,橡胶,烯烃聚合物以及其他一些通常用后就丢弃的材料,合成人类所需的基本蛋白质.这样的想法在人类早期进行太空探索的过程中被证明是切实可行的,文森特带领的团队在格利泽726d上复现了这一成果.[NEWLINE][NEWLINE]
殖民基地生产的高分子材料,大多由生物质或纳米技术高效催化二氧化碳制成,绝大多数只需要50℃的温度和55%的湿度就能降解.对于以石化产品为原料生产的塑料,殖民地科学家采取生物降解的措施,通过评估潘塔纳尔沼泽地(Pantanal)附近菌株的代谢过程,大量筛选具有明显定植和降解能力的菌株,再优化获得稳定性更强效率更高的重设计酶.其中,DR22和DR28菌株不仅能够在未经处理的聚苯乙烯上形成生物膜,而且还能够降解未经改性的塑料.[NEWLINE][NEWLINE]
以产乙醇梭菌(Clostridium kosgatii)为发酵菌种,以降解产物作为主要原料,进行液态培养,离心,干燥制成蛋白质;再加入古生菌蛋白酶体(archaea proteases),触发肽键的水解,最终生成有营养但味道相对平淡的糊状物.古生菌在这颗星球上十分常见,经常在地质运动较为活跃的地方被发现.大多数殖民者更偏爱有机种植的食物,这种新型蛋白质食物最终多被用于克隆人的催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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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Nul系列飞船</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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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ICON_INFORMATION] 信息: +2</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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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种计划开始后,旧世界总共向格利泽726发射了四艘Nul系列载人飞船,这些船员被视作人类星际探索的先驱.Nul飞船的设计理念和εpsilonØ号相同,都是追求极致的功能主义.但是Nul号并不是一艘殖民飞船而是科学考察飞船,只能搭载八位船员和必要的科研设备.当它抵达格利泽726d,不会进行软着陆,而是进入格利泽726d的停泊轨道,船员则将搭载小型飞行器进入行星大气层.此后,Nul号会不断下沉到高度约300公里处,船员们在这颗行星上完成一些必要的考察工作后,搭载飞行器返回Nul号.[NEWLINE][NEWLINE]
Nul号最终会在高度约600公里处绕格利泽726d飞行,成为人类在系外行星上的第一个空间站,自动勘测,存储各项信息.Nul号的船员也将重新进入冬眠舱,等待二十年后出发的εpsilonØ号殖民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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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赛协尔航天发射中心</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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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解锁[ICON_SCIENCE] 空间飞行器发射能力</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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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地的命名系统受到了阿西莫夫的许多启发,如殖民地采用的编年史为基地纪元,格利泽726d的命名最终确定为盖亚(Gaia)等;而εpsilonØ号所着陆的地方被称之为赛协尔(Sayshell),因为当张澜走下εpsilonØ号的第一句话就是'赛协尔的苍天啊!'(银河帝国中赛协尔星区的谚语).赛协尔几乎位于东经160°,纬度0°的分界线(东西分界线沿用了地球的经纬度)上,因为大气的折射,格利泽726有一半以上位于地平线的上方.巨大的红矮星占据了天空三分之一的尺幅,暗淡的深红色光芒将百亿年地照射在这片土地上.在永不消逝的余晖下,掩映着银河系的璀璨繁星,其中最为明亮的就来自我们出发的地方,太阳.而如果从天空中看赛协尔,向东是漆黑的荒原,平静的深海连接到广阔的冰盖;向西则是永昼的原始森林和没有尽头的荒漠.[NEWLINE][NEWLINE]
从人类将第一颗卫星发射到宇宙空间开始,综合发射场的建筑和设计就基本没变过.在播种前,太空港和航天站都有发射架,跑道,停机坪,机库,仓库以及监控用的集中总和控制设施;最初是由政府管理,后来一些垂直或水平发射的商用综合发射场也投入运营.随着人类的活动范围拓展到内太阳系的其他行星以来,在月球,火星,土卫六,木卫三和其他地方也陆续建起了航天发射中心.新世界的殖民者们在准备返回太空的时候,必然会使用类似在太阳系用过的完善布局.建造航天发射中心最有挑战性的方面是还缺少完善的重工业产业和具有稳定地质的地点;还要承担在定居地附近建造发射场的风险…直到磁悬浮的进步改变了人们从星球表面发射东西到太空的习惯.尽管如此,为了一项最初的承诺,殖民地成员们还是决定尽早建设发射中心.人类从第一次走向太空,到第一次建立系外综合发射场,银河帝国两万五千年的历史,似乎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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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钍反应堆</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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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ICON_ENERGY] 能量: +2</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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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地的早期能源来自于飞船上的放射性同位素热电发动机和电推进系统,它能利用热电偶通过赛贝克效应,将放射物质衰变产生的热能转化为电能.[NEWLINE][NEWLINE]
后来,殖民地的建设重点放在了钍反应堆(Thorium Reactor)上;这颗星球上,钍在独居石砂中较为丰富,并产生放射性氡-220和钍-232,两者都能用于钍反应堆.[NEWLINE][NEWLINE]
尽管旧世界大多数核能研究在大错误后被暂停,但钍反应堆已被证明是一种安全,高效,廉价的手段,可以生产殖民地居民所需的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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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地幔实验室</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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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ICON_SCIENCE] 科技: +2</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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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幔实验室(MANTLE)是殖民者建立的首批科学设施之一,它的牵头人是飞船的首席科学家凯瑟琳博士,目的是研究这颗行星的地质学,气象学,海洋学和火山学.但是后来它也被人们称之为磁异常中性技术实验室(Magnetic-Anomaly Neutral Technology Laboratory),凯瑟琳博士在一次地磁异常研究中发现了一种具有奇异量子态的重费米子.[NEWLINE][NEWLINE]
这种重费米子在电阻等物理性质表现中与金属的经典电子传输有很大不同,当减去干涉内的经典噪声后,仍能观测到多体量子行为.这似乎并不是在量子相变中发生的,故而被称之为奇怪的.在核磁共振和霍尔系数实验中,它表现出了反二流体现象,即重电子随温度演化的普适对数依赖行为;而在电阻和磁化率测量中,它违反了量子临界标度率,即对温度呈现的幂数依赖性.这种物质展现的奇妙拓扑结构,就好像与自身的内部空间产生了一种拮抗关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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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IDDEN BUILD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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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COLOR_HIGHLIGHT_BUILDING]语义网[ENDCOLOR]</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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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ICON_INFORMATION] 信息: +10%</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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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_HIGHLIGHT_BUILDING]语义网(Semantic Web)[ENDCOLOR]是被旧世界抛弃的概念,与其说是抛弃,不如说是无法实现.从Web诞生并发展至今,尽管形式多有变化,始终只是一种面向人的存储和共享信息的媒介.由于Web内容没有采用形式化的表示方式,并且缺乏明确的语义信息,故而计算机'看到的'Web内容只是普通的二进制数据.语义网通过给WWW上的文档添加能够被计算机所理解的语义'元数据',从而使整个互联网成为一个通用的信息交换媒介.[NEWLINE][NEWLINE]
语义网的模型是一个简单而强大的三元组: {节点N,属性类P,节点或原始值V};实现语义网需要句法层(XML),数据层(RDF),语义层(Ontology)的支持.然而在这过程中,冯诺依曼计算机遇到了指数级别增长的冗余信息路径问题.语义网就像强人工智能一样,成为计算机科学的终极目标之一.在殖民地建设语义网是德雷克船长的想法,出于一个敏锐的领导者而非计算机科学家.[NEWLINE][NEWLINE]
新世界语义网的第一个三元组是: {弗里德里希·德雷克,船长,εpsilonØ号}({Friedrich Drake, Captain, εpsilonØ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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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超声波围栏</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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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外星生物将不会靠近你的领地.</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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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亚星的陆生动物分布呈明显的地理性,东半球以大型类爬行动物为主,而西半球以体型较小的类节肢动物为主.生物学家推论因为潮汐锁定,盖亚星的东半球永远处于太阳的照射下,在对流作用显著的晨昏线附近,降水充沛,四季不分明,大型类蕨类植物和类裸子植物高达数十米.温暖湿润的气候和充足的食物,让盖亚星的动物向大型化的方向进化.后来人们发现表明,盖亚星上的星球霸主体内很少有控制生长的基因,直至死亡都在成长.和地球上的生命演化过程不一样,盖亚星的爬行动物在爬行脑的基础上进化出了边缘系统,甚至有一些小脑高度发达的物种,产生了类似上纹状体的部位.[NEWLINE][NEWLINE]
这些巨型的爬行生物给早期的殖民地建设带来了破坏.后来,殖民者们发现这些生物对红外线和超声波十分敏感,于是在围栏上加上了超声波换能器.换能器接收到来自外星生命的高频声音(超过18000赫兹),会将它放大,并将其窄波束反射回去.在大部分情况下,这会导致动物改变当前的路线以避开声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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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基地档案馆</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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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按'X'进入基地档案馆.</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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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档案馆(Foundation Archive)的创建者赫尔是一位政治家,也是基地纪元100年的凯瑟琳奖和平奖得主.他是播种计划五十年来,唯一一名参与星际殖民的社会学家,也是唯一一名人文学者.他参与起草了基地以及日后基地联盟的大多数纲领性文件,使基地从一座建筑成为一个国家并促使了基地联盟的诞生.即便张澜船长本人从未被人称作为基地组织的'总统',但是赫尔却被人称呼为基地组织的'国务卿'.[NEWLINE][NEWLINE]
基地档案馆致力于真实全面地展示基地创建之初的历史,它的设计来自于地心说时代的太阳系仪,有着下沉式的均轮和本轮,来访者站在行星所处的位置,将会看到全息数据资源.档案馆有着象征星空的点彩式照明和象征恒星,气体巨星和星云的大理石地面.但每往前走一步,地面就会下沉一点,它时刻提醒着我们,我们是离太阳太近的伊卡洛斯,我们的危险并不来源自天空,而是来自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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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诊所</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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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ICON_HEALTH] 健康: +1</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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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之为诊所(Clinic)似乎缩小了它的职能,除了通常的诊治和护理以外,它还负责研究和治愈来自盖亚星的未知疾病,以及克隆人情感切除手术和自然人改造手术.[NEWLINE][NEWLINE]
所有在基地诞生的克隆人都将在快速催熟后经历腹内侧前额叶皮层(vmPFC)切除手术;切除后,他们将失去正常的情感功能以及部分判断能力,更容易轻信他人.基地诞生之初,只有寥寥54人,即便是营救行动过后,也只有70人口.缺乏人口给重工业改造带来了阻碍,为了培育出更加简单,容易操控的克隆人用于完成较为低级的工作,也为了避免克隆人带来的潜在威胁,前额叶皮层切除手术必不可少.因为道德因素,这项工作并没有通过全体公民一致决定.[NEWLINE][NEWLINE]
基地公民最常选择的改造手术是生物活性玻璃移植手术;生物玻璃由硅,钠,钙,磷以不同比例混合组成,钙相对磷的比例提高会促进磷灰石晶体的形成,而硅主要起结晶核的作用.由于比例的不同,一些生物玻璃可与软组织和骨头结合在一起,其他的只可与骨头结合,剩下的则可临时与非纤维组织结合在一起.对盖亚星生物构造的研究大幅提高了生物玻璃骨骼的成骨密度(比普通骨骼更结实,能承受的重量大大增加),由于盖亚星的高重力,很多人都会选择进行改造手术,以求在盖亚星上的行动更容易.殖民地时期后期,诊所还研发了骨骼内金属零件植入,骨化肌肉等技术,让制造半机械人成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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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半球永夜的海面上留下一道尾迹,探照灯打在结霜的石灰岩上,幺半群号缓缓经过耸峙的白崖。
白崖将天空分成两半,一半是海蚀崖岿然独立的钙质身躯,一半是披裹着绿色极光和寂寥星辰的黑色夜晚。大海喑哑无声,潮水在亘古不朽的岁月中起起伏伏,海岸线边缘赤色的滩涂若隐若现。
气温大约是零摄氏度左右,我站在船舷上,摆弄着手中的桫椤树叶,树叶在星空和白壁的映射下散着幽幽的绿光。
还是太冷了。我一边想一边往船舱走。我出来是想看看白崖,幺半群号已经沿着白崖行驶将近十二个小时,准备从这里进入南极大陆。白崖从远处看过去就像是冰川一样,因为是白色的钙质上结了一层霜。而事实上,它远比冰山高得多,估计有四五百米高,最高处可能到上千米。在白壁边伫立时,我尽可能把头朝上抬,还是看不到顶端。我想,太阳系中恐怕没有如此雄伟的海蚀崖,即便有,也很难是这样的纯白色彩。
在播种时期以前人们就知道,格利泽726的周边环境相当复杂,0.1天文单位里有三颗行星绕日公转。但地质考察发现,在格利泽726d诞生之初可能还有第四颗行星,这颗行星只有当时726d的一半大小,它与726d的距离越来越近,最终与726d相撞。那次撞击改变了盖亚星的运动轨迹,使它更早地进入被726潮汐锁定的范围,并且在地表上留下一道创口般的峡谷。我们所见的南极大陆,可能就是那次灾难后的产物,甚至就是当初的第四颗行星。撞击导致板块运动活跃,地壳不断抬高,形成如今的白崖。
盖亚星生命的诞生,也很有可能源于那次撞击吧。
而这片桫椤树叶,是艾什莉给我的礼物。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称之为桫椤,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桫椤;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树叶,因为它既不是裸子植物也不是被子植物,而是近似一种蕨类植物。总之,当艾什莉离开她的实验室时,我偶然瞥见这片树叶标本,忍不住就拿走了。我跟自己说的理由是,因为这颗星球上鲜有地球上的那种绿色,随着幺半群号渐渐东进,甚至连植物也很少见。在无人的时候,偷偷地拿出来观赏,让我有种奇异的愉悦感。
从潘塔纳尔沼泽地沿外河驶入出海口,再沿着赛协尔大陆的最南端到南极,差不多有一万九千公里。幺半群号的船速在16节到17节左右。拿30公里每小时来算的话,要二十六七天。但事实上,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需要的时间可能远比这个长。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星期,科研船还在沿着南极大陆的海岸一点点推进。
我走进船舱,看到艾什莉正在兴致勃勃地切一块烤熟的蛋白质糊,丹弗斯则在鼓捣一些他的仪器。“怎么样?”艾什莉赶紧问。
艾什莉是εpsilonØ号的植物学家,出发前我和她只是简单了解彼此。但是基地落成后,我常常去生态园放松,欣赏旧世界景观。一来二往,就跟艾什莉博士熟络了。艾什莉博士有一种超然的生活方式和神秘的精神世界。在对Nul-1号船员的集体审判中,只有我,艾什莉和阿敏投了反对票。如果说“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是用来形容张澜的话;那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是用来形容艾什莉博士的,毕竟是植物学家,看人和植物没什么两样也正常。
从外表来谈,艾什莉博士高高瘦瘦,看上去三十五岁上下。混乱的冬眠修正让我们有点搞不清自己的真实年龄,无论如何,我个人准备这次回去之后就去过四十周岁生日。
“不太好,看不到边。”我呷了口热水,“继续往东的话就要看到浮冰了。盖亚星也马上要进入远日点,如果再迟说不定河道也会开始结冰。他们人呢?”
“罗文和里夏尔上床睡觉了。”
“那两个人呢?”我可能有点不自觉地皱眉。
“群-34和域-26?他们在下面检查回收器的反应状况,最近的产物不是很稳定,热值比较低。”
“哦,气温的原因吗?”
“嗯。”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气氛安静下来。实际上对于两个克隆人,我一直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克隆人计划可以说是在旧世界就已经决定好的,εpsilonØ号本身就携带克隆装置和两百个胚胎。依靠人类自行繁衍的未来是不可靠的,不仅存在建立者效应,而且说不定因为环境的严酷,没有人愿意生养下一代,所以这个计划被称之为“火种计划”。
当εpsilonØ号抵达盖亚星一年左右,张澜宣布正式启动这项计划。但是他向其他人隐瞒了一些事情,直到有一天,我走进诊所的时候看见阿敏在偷偷抹眼泪,她告诉我她给这些克隆人做了腹内侧前额叶皮层切除手术。
这些克隆人大概只要两三个月就能催熟到十五岁左右,被流水线般地生产出来,再参加一些流水线工作。相同基因组的克隆人姓名前缀是一样的,比如“群”“域”。他们几乎不会反抗你的任何命令,也不会有任何情绪,单纯的工具而已,可以完成一些比机器更灵巧的工作,涵盖的范围也更广。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看着他们空洞的双眼时,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在他们的帮助下,基地的建设进度加快很多。或者说,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可能根本无法完成这样的工作。我们现在依靠他们,但甚至没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同类看待,那么我们之后如何跟他们共存,我们或者他们,谁更有资格在这个新世界活下去。说实话,可能基地七十个人心里每个都有这样的问题,但是没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也默认了张澜船长的行为。
一开始听说群-34和域-26要同行时,我想过要不要给他们起个名字,但真的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好,就算起了名字,感觉也更像是称呼宠物而不是人。
大概凌晨四点,三个人还是了无睡意,罗文和里夏尔也爬起来了。
“你们要先去睡一觉吗?我和里夏尔来换班。”罗文靠到暖炉边来。
“好像还不是很困。”我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之前睡的时间有点长。”
“那我有件好东西。”丹弗斯停下手中的活计,站起来微微一笑,朝舱门外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提着两瓶蓝色的液体回来。“在人类还没有发明海水净化器的时候,海上航行只能通过雨水和靠岸补充淡水。但是淡水难以保存,通常几天就开始发绿,这个时候不混着酒是难以下咽的。虽然如今已经没有这个问题,但是按照习俗我带了两瓶珍藏。”
“赛协尔生态园酿造厂,基地纪元2年秋制。”丹弗斯晃动着手中的酒瓶,“还加了点索玛。”
五个人就着新世界酒,大啖蛋白冷炙。推杯换盏过后,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索玛酒有种矿物风味,入口绵软,浮萍无根,厚味宜人。据说后劲很大,我喝得很小心。
里夏尔用酒杯敲了两下桌子:“听我说,听我说。你们有没有想过去驯服那些恐龙,我觉得可以把它们当作家畜来圈养,根据品种的不同,分成肉用的,代步的还有宠物,就像猪羊牛马猫狗那样。我的意思是,εpsilonØ号现在是第一批走上美洲大陆的智人,我们应该在这边驯养自己独特的动物,就像羊驼那样。”
“把恐龙当作宠物和代步可能比较悬,虽然它们的进化非常另类,甚至有一些社会效应,但到现在还没发展出哺乳动物那样发达的大脑,不能确定它们会不会对其他物种产生社会性情绪,无论你和它多亲近,可能也没有感情。而且对于体型和人相当的恐龙而言,想杀死你可是轻而易举。肉用吗,倒不是不行,听说他们有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已经找到一些适合人类的肉用动物,但是我想比起地球上的肉,你是不会想吃恐龙肉的。” 艾什莉露出舒缓的笑容。用舒缓形容笑容未免有些离奇,不过应该是以我这个观赏者的角度来看感受到舒缓。
“听到没有?说白了连孩子都没人想养,怎么会有人想养恐龙。”罗文的脸涨得通红,但依然嬉笑着望向里夏尔。
“张澜船长不就结婚生子了吗?而且这也没什么要紧的,被一只恐龙吃掉是我儿时以来的梦想。”里夏尔接着看向我,“[PlayerName],你大学里面不是做的那个……”
“模拟不同环境下行星生态系统的演化。”
“哦对,你当时预测过726d的生物演化吗?”
“预测过,不过我对生物了解得不多,当时是在实验室的朋友们帮助下完成的。”
“没事没事,这样吧,比如说你觉得西半球的冰盖下面会有什么生物?会不会有大型的海怪?”我觉得他已经喝得有点醉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当时的计算机模拟的确是预测过,盖亚星上的动物会不会缺乏抑制成长的基因,长得非常庞大。我们猜想有一些陆栖爬行动物会逐渐回到海洋中生活,这个过程和海豚和鲸的演化过程类似,不过可能没有蓝鲸那么巨大。虽然考虑到西半球寒冷的气候,大型化对它们而言是有好处的。总之,人类对这颗星球还知之甚少,我觉得一定有某处生活着鱼龙或者蛇颈龙这样的动物。而且,说不定真的在浮冰区。”
“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整个海洋是一个生物……”
几杯酒下肚后,确实感觉有点困意,甚至是产生某种幻觉,太阳穴有些微痛,墙壁变得弯弯扭扭。不记得走的时候艾什莉还坐不坐在桌边。回到床上做了一个很怪异的梦。
我梦到站在幺半群号的船头,两边是相对的白崖,上不能穷目,下不能极深,无边无际地向前延伸着。其中一段有拱桥突出,下面是浅浅的海滩,和一只巨大雄伟的绿色狮子。
狮子的前爪没于水中,墨绿色的鬃毛被海水沾湿打卷。它立于这段一米见长的海岬上,面容威严而神圣,审视着逃离旧世界而来的我。它一动不动,但似乎海水开始搅动,海浪开始咆哮。
幺半群号的周围盘绕着几条鱼龙,流线型的身躯,浑圆的眼睛,尖长的颚骨,时不时从水中跃出。四条鳍明显由四肢退化而来,皮肤黯淡而多褶,看上去像是恐怖的异化海豚。
接着,有一头更为古怪的鱼龙浮上水面,几乎有船身那么长,拿圆睁的眼睛盯着我看。它发出海豚般的诡异笑声。不,不能称之为笑声,只是因为过分尖锐而产生笑的错觉。不,不!它在朝幺半群号撞过来!
我感觉要吐了。
我被重重甩到床下。下意识地去拉被子,发现它变得冰冷厚重,被子的一端已经被濡湿。生命循环装置也停止工作,空气变得浑浊不清。“地震了!”我没头没脑地大喊一句。
船几乎是在上扬,我勉强站起来,寻找氧气面罩。所有东西都像要离开原位一样,是要离开原位了!
舱门被打开,强光打在脸上。“我们被砸中了!“是丹弗斯的声音,很慌张。
“被什么砸中了?”
“落石,白崖上的落石。他妈的刚好砸中船尾。”
“艾什莉呢?”
“就在另一半船上。”
“妈的她去船尾干嘛!”
“我哪知道!”
“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船尾。”
“你别傻了,船尾已经沉了,从这边也过不去。”
操!我停住了,意识一片空白。大概一两秒钟,我就听到我的声音有点哽咽。
“那怎么办?艾什莉呢?“
“她现在已经死了!你听我说,现在到救生艇上去,还有希望。“
救生艇,救生艇,我头脑里艰难地思考这个词的含义。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子口袋,桫椤的树叶还在。
“不,我不要到救生艇上去。我去舰桥,把这件事情汇报给基地,让他们知道幺半群号遇难了。”
“这有什么意义?”
“他们会来救你们的。”
“别开玩笑了!快走吧!”
“求你了,求你了,让我去吧。”我真的崩溃了,“我已经活不下去了,让我死在这里吧!”
不知道丹弗斯有没有再说什么,他离开了。浑浊的海水在通道间起伏着,山险将船折断,而海水负责吞没。我心生凉意,用颤抖的手做最后的攀爬。
爬到舰桥,完全凭本能做出这最后一次通讯,根本不知道传递了什么信息。幺半群号最终几乎是在海面上竖直沉没,我死死抓着一根栏杆,看着自己一点点下沉,嘲笑自己居然还在做这种无谓的抵抗。
西半球永夜的海面上留下一道尾迹,探照灯打在破碎的流冰群上,幺半群号缓缓驶过南极的边缘海。
银河位于海面的上方,如同黎明时分的曙光一般瑰丽,大麦哲伦和小麦哲伦星云清晰可辨。这是盖亚星南极的天空第一次为人类的肉眼所见。绵延的山脉从东方缓慢而阴沉地升起,它们在古老的黑夜之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气温大约是零下十三摄氏度左右,我站在船舷上,摆弄着手中的桫椤树叶,树叶在星空和海面的映射下散着幽幽的绿光。
还是太冷了。我一边想一边往船舱走。我出来是想看看这片边缘海,幺半群号身处这片海域将近十二个小时,准备从这里进入南极大陆。船员们最初是从探测卫星上看到了这片海域,决定以法国十八世纪科幻小说家儒勒凡尔纳的名字命名该海域。
冰群从最初的细碎,密集,慢慢变得平整,分散。今晚是东风,我有点庆幸。因为东风,流冰群向西散开,幺半群号才得以从缝隙中前行。如果是西风,浮冰就会向船身聚拢,让船只难以向前,甚至被撞沉。继续行驶,远处依稀可见的冰山变得立体,壮美起来。船身微微摇晃,水面有浮游生物的群落,零星地闪烁着。
前几天,幺半群号接到基地的通讯,告诉我们要注意极端天气。他们观测到格利泽726上的黑子正在持续扩大,东半球的温度骤降,西半球的气温也有可能因此下降。我这几天一直忧心忡忡,害怕在驶过浮冰区的时候遇到暴风。
虽然现在看来不需要担心这个,可又有新的问题。因为时间规划出了些许差错,来到这里时,盖亚星已经进入远日轨道,很有可能季节性河流已经被冰封。如果这样的话,幺半群号要在凡尔纳海待上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虽然食物和燃料方面没什么问题,但是我总觉得在这里,每多待一分钟都是一件可怕的事。
我重新拨弄这片桫椤树叶,这是艾什莉给我的礼物。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称之为桫椤,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桫椤;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树叶,因为它既不是裸子植物也不是被子植物,而是近似一种蕨类植物。总之,当艾什莉离开她的实验室时,我偶然瞥见这片树叶标本,忍不住就拿走了。我跟自己说的理由是,因为这颗星球上鲜有地球上的那种绿色,随着幺半群号渐渐东进,甚至连植物也很少见。在无人的时候,偷偷地拿出来观赏,让我有种奇异的愉悦感。
如果按照原先的计划从凡尔纳海行至入海口,再逆流而上进入南极大陆腹地,情况就会好很多。因为越来越接近晨昏线,说不定还能看到日出。这片大陆有两千万平方公里之广,张澜给的几个可能的救援点距离入海口大约四五千公里。两个星期吧,一来一回的话,为期两个星期的探险活动,然后坐船回家。来这儿花了五个星期,回去再花五个星期。七个星期之后就能躺在基地里,我决不想再呆上两个星期。
我走进船舱,看到艾什莉正在兴致勃勃地切一块烤熟的蛋白质糊,丹弗斯则在鼓捣一些他的仪器。“怎么样?”艾什莉赶紧问。
“还好,但也不好。”我呷了口热水,“顺利驶过浮冰区,也许是处于冰间湖,不过我觉得再过个把小时也该看到陆缘冰了。但是河道说不定已经冻结,运气不好就要再待上一段时间。他们人呢?”
“罗文和里夏尔上床睡觉了。”
“那两个人呢?”我可能有点不自觉地皱眉。
“群-34和域-26?他们在下面检查海底声纳的状况。”
“是我让他们去的。”丹弗斯突然接话,“既然已经驶过危险区,我觉得现在还是关了好。你也知道,这个世界的生物会使用一些人类听不到的波长交流,如果继续使用低频主动声纳,我觉得会给这里的生态造成破坏,所以我让他们去把主动声纳关掉。”
丹弗斯是εpsilonØ号的机械工程师,年纪跟我相仿。干枯瘦削,脸上充满沟壑,一双深蓝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中。跟他说话时,常常觉得他目光涣散,仿佛已经出离这个世界。但丹弗斯思维敏捷,是一个意外靠得住的人。
“嗯。”我应了一声。
盖亚星的生态系统很复杂。虽然它们的进化程度可能只有地球的中生代左右,但是因为恒星是一颗M型红矮星,光度低,带来的能量少,盖亚星上生命演化的时间可能不亚于地球。除了地球上所谓的陆地生态系统和海洋生态系统以外,盖亚星还有一层大气生态系统。有些人猜测,因为行星二次撞击造成的地质活跃,在某些地方可能还形成了局部生态系统。比如湖底或海底火山生态系统。
在盖亚星的西半球,生物学家发现不少有趣的现象,如小型节肢动物和大气生物的趋同进化。一部分节肢动物发展出类似大气生物那样的漂浮能力,它们的部分关节退化,不再像有翅膀的昆虫一样通过振翅来制造涡流托起自身。而是利用节肢弹性蛋白打开一种纳米级的薄翼,仅借助空气的黏度就能滞空。有一些甚至在这种基础上进化出了发光器官。
再者就是生物的群落效应,极夜地区这种效应更加明显。盖亚星上的生物似乎能够通过一种科学家们尚未明白的机理彼此进行远距离交流。有一些手段是显而易见的,比如光和声音,但是它们似乎有能力传达更加复杂的信息。
尽管盖亚星适宜生命诞生,但与地球比起来,环境还是恶劣得多。这些生命通过亿万年的进化,才拥有一些惊人的身体强度和生存机制。
大概早上六点钟,幺半群号靠岸了,实际上是靠在大陆冰架上。千里冰封,又是一片漆黑,只能依靠屏障般的山脉隐约判别大陆的方位,根本摸不清河道。罗文和里夏尔从床上爬起来,五个人围坐在火炉边。
“这下怎么办?”我看大家都默不作声,准备第一个发言。
“咳咳”,罗文清了清嗓子,“我有一个想法,不过我先问一下,你们有人去过土卫二吗?”
大家都摇摇头。
“εpsilonØ号离开旧世界的时候,土卫二的地下城市刚刚建好。当时他们请我去参加一个什么会议,不过在那里,他们向我展示了一项体育运动。
“冰上赛车。当然不是在零下一百五十多度的地方开车,但是也靠近零下一百摄氏度吧,反正是一项极限运动。”
“你的意思是我们直接从冰面上开车开过去?我们带的又不是履带车。”里夏尔不太赞成。
“我的意思是,有何不可呢?这辆车完全可以在这么厚的冰盖上开。”
丹弗斯的眼睛眨得很快:“要真这么说的话,这辆车是我参与制造的。如果把轮胎换换,在冰面上开不成问题,至于零件什么的也不用担心。这个温度还是可以的。不过如果真的要去的话,要考虑把一部分人留在船上的,防止有浮冰碰撞,也需要保持通信。等冰雪融化了之后,还要接应。”
“这就是我想说的。”罗文把手一摊。
我们一直折腾到了正午,确保万无一失之后,用起重机把载货车送到冰盖上。
吃完午饭就打算上路,计划是我,丹弗斯,里夏尔,罗文和群-34乘车前往南极大陆腹地;艾什莉和域-26在幺半群号上留守。大概两周后回来,无论有没有找到Nul-2号的成员。离开前我狠狠地拥抱了艾什莉。
一开始是罗文开车。在冰面上行车倒是很平稳,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好运。在行船时幺半群号刻意避开风带,基地的卫星也为我们预报气象。但是一旦踏足这片大陆,将没有什么能够眷顾我们,夹杂着冰雪的下降风可以将车辆掀翻,把人撕碎。
因为一晚上没睡,我很快进入梦乡。做了一个离奇的梦,这个梦小时候好像做过,但是长大成年之后再也没梦到过。
我在地球上,在老家,郊区的房子里。我踩死一只虫子,地球上的虫子,蝗虫一类。
但是很快就有几千只几万只蝗虫朝我涌过来,它们从房间的各个角落爬进来,爬到床上,桌子上,柜子里,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还有几只顺着我的脚往上爬,我的心中无比恐惧。我赶紧打开门跑出去,但是看到的是一只巨大诡异的绿色狮子。
它的毛发是一种似蓝非蓝,似绿非绿的松绿色,它的眼睛红得像血一般,当它开始咆哮,面部狰狞几乎变形。一瞬间,它仿佛就在我跟前,四根锐利的獠牙即将贯穿我的皮肉。
我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时候已经是丹弗斯开车了,大家笑我睡觉时有奇怪的举动。
“这样吧。”丹弗斯听到后厢有骚动声,突然招呼道,“你们把后面的柜子打开,看看有什么?”
里夏尔照做,然后很惊喜地喊道:“两瓶酒?”
“赛协尔生态园酿造厂,基地纪元2年秋制。”丹弗斯说得抑扬顿挫,“不过你们只能喝一瓶,我还在开车就不喝了。”
我们给群-34也来了点,按理来说前额叶的切除并不会影响对酒精的品味,但是很显然他没什么感想。群-34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男性,二十岁左右,身高一米八九,有着太阳神般的面容,可以说是人类当初选择的完美基因之一。如果说这车上,有谁对此次任务不带一丝恐惧,那只有群-34了。
几杯酒下肚,身体渐渐暖和起来,我就把刚才那段离奇的梦境给大家讲了讲。
“一只绿色的狮子?”里夏尔显然有些醉意,“除了基地,如果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任何一只哺乳动物。我愿意用自己喂它。”
“我还以为你的愿望是喂恐龙呢。”罗文调笑道。
“没什么要紧的,身首异处也不是坏事。”里夏尔接着把头转向我,“[PlayerName],你大学里面不是做的那个……”
“模拟不同环境下行星生态系统的演化。”
“哦对,你当时预测过736d的生物演化吗?”
“预测过,不过我对生物了解得不多,当时是在实验室的朋友们帮助下完成的。”
“没事没事,我一直在想,你们对非碳基生命研究过吗?或者说不是以二氧化碳/氧气这种方式循环的生命体。”
“硅基生命和氨基生命?或者说阿西莫夫的六种生命形态?那些是古人的说法。当时做实验的想法是,希望渺茫。所以论文只专注于跟地球生物更加相像的生命形态。”
“为什么呢?难道你不觉得一片大海可能是生命,或者说一片大陆可能是生命?我听说《山海经》中有一种叫烛龙的生物,’其瞑乃晦,其视乃明’,对那个世界的人而言,眼睛睁开就是白天,眼睛闭上就是黑夜,呼吸之间就是干旱和暴雨。我知道这些是虚构的,但是会不会人类的错误正是源于人类对生命形式的成见。”里夏尔居然开始有些生气。
“我觉得你想说的可能有关先验和后验。但我是一个计算机工程师,不是一个生物学家。在我的专业范围内,无法积累任何先验知识。我唯一的办法,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计算机输入更多的后验知识。就是所谓的归纳推理。
“当然,我知道这是纯粹基于因果的,纯粹的因果论是危险的。但是这是我们称之为科学的东西,它本来就不是绝对的真理。不能利用已经知道是正确的东西去预测未来有可能是正确的东西,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一种绝对正确的知识。但是我们的计算机科学,我们的人工智能就是这么发展的,也就是我们为什么是失败的。”
里夏尔把最后一口酒咽下去,慢悠悠地说:“嗯……我说得有点多了,其实是刚才提到的烛龙,让我想到,如果脚下的南极大陆是一个外星生物会怎么样。你知道,它几亿年前并不属于这颗行星的一部分。它会不会是一个生命,因为自己庞大的体型一直保持沉睡,但如果它醒来,可能它抖一抖,白崖上面就掉下来几块落石。”
车厢忽然剧烈地跳动一下。
“怎么了,打滑吗?”罗文往驾驶室里面看。
“不是,下面,有什么东西。”
我透过挡风玻璃往外看,外面像是黎明一般,车底下有一团蓝色的萤火。
“是海底下有什么生物群落吗?”
“不是的,有什么东西,它在跟着车子移动。”
“你能甩开它吗?”
“不大行,它体积很大,而且速度很快。”
冰盖下的光芒慢慢变暗,又突然变亮,像是在呼吸一样。里夏尔大喊:“它是不是要开始撞击冰面!”
一声低沉的爆裂音。车体又震动了一次,车轮开始有点微微打滑。虽然看不到,但是我想冰面可能已经有裂纹了。丹弗斯迅速摆正回来,把油门踩到最死。
又是一声。听得出冰面完全破损,车子整个偏离原来的方向。这声音就像是死亡的钟声一般,在无垠的黑暗宇宙中,被海域之下的支配者猎食,我感到一种空前的恐惧和无力。
丹弗斯踩了一脚刹车,安全带压迫着我的前胸。
“你在做什么?”
“不能这样下去,这辆车会无法控制的。跳车吧。”
“跳车?”
“拿好面罩,跳车!”
车厢门被打开,狂风卷入车内,吹得睁不开眼。我站在死亡的中心,这才看清群山的本来模样,盖亚的孪生子,消失的第四星,伴生的异己物。当这颗行星还是混沌炽热的星胚时,创造和破坏,毁灭和再生,时间和空间就已对这片大陆失去了权属。古老的诅咒,自相戕戮的俄耳托斯,即便是神明也会感到厌弃吧。
冰面已经出现了一条骇人的裂隙,群-34先跳了下去,他在冰上滚了两转。我抓住氧气面罩戴上,摸索着走到门前。这时,又传来一次撞击。
冰层彻底断裂了,整辆车被向上抬。我摔倒在地,十指扣住固定的椅脚才不致落下。我看着脚下的深渊,终于瞥见那个深渊之下的怪物。
我不知道它有多么庞大,只是看到了一眼它的前梢。它的体表有一层流动的半透明的胶状物,运输着发光的生物质。这些生物质在黑夜中看起来就像是无数眼睛一样,不断地消失又聚集。这是某种鱼类吗,没有鳞片,只有充满褶皱的角质。仅仅一瞥间,分不清它的器官和部位,简直不像是在水中游动,而是在向前蠕动着,流淌着。
丹弗斯把车侧过来九十度,对我大喊:“快,跳!”
我的意识一片空白,直直地从车上跳了下去。身体撞到冰面,剧痛袭来,几根骨头像是折断,站也站不起来。
丹弗斯也从驾驶室跳出来,但是他被丢在下沉的冰块上,他拼了命地想往上爬,但是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很快丹弗斯被冰冷的大海和海中的怪物吞没了。
巨兽重新潜回深海,只剩下彻骨的寒风,谵妄的群山支离破碎地呜咽着呢喃着。南极,这片来自隐生宙的蜃景终将吞没我们每一个人。
“撑住!撑住!”丹弗斯在甲板上大喊,但是他的声音好像离我很遥远,而海浪的声音,飓风的声音离我很近。幺半群号剧烈地摇晃着,渐渐地,海浪的声音也离我很远,快没有一丝力气了。
卫荷远征队正在跨越暴风圈。风速差不多十级左右,海浪几乎遮蔽天空。幺半群号在海浪中颠簸穿行,甲板上都是海水。船头猛然扎入浪里,感觉不像是船而是潜艇一般,要向水下行驶。狂风恶浪之中,幺半群号随时要倾覆沉没。
我缩在舱室的一角,身上都是呕吐物,如果还有力气爬起来,我发誓现在就要立刻从船上跳下去。世界一片昏暗,能听见集装箱来回撞击货舱壁。船舶随着海浪横荡,纵荡,艏摇,横摇,纵摇,垂荡。
我从未设想自己是一个会晕船的人,我在旧世界通过了飞行员考试,曾经在宇宙这片更加辽阔的海洋上行船。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年纪渐长还是冬眠退化,如今在南极的暴风圈我痛不欲生。这还不是最大的浪,我们距离晨昏线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致密的大气和高重力带来更强的风暴,这颗星球上最大的飓风可以掀起几十米的巨浪,破坏力也是地球的海洋无法比拟的,幺半群号断然无法承受那样的巨浪。
幺半群号的航行路线本应避开风带。但是因为时间紧迫,我们想在河流结冰前通过南极的入海口。
桫椤树叶还在口袋里,我仿佛有了一丝慰藉。将近三个小时后,风暴渐止,终于能从角落里爬起来,船还是有点晃,但比之前好多了。
得去换衣服,我极力朝储存室的位置移动。
艾什莉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没事吧?“她赶紧问。
我努力挤出一个不人不鬼的笑来。
跨越暴风圈,再在大洋上航行半个星期,就能抵达凡尔纳海,到时候正好是盖亚的夏天。
夜里,我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舱顶,陷入对人生的无聊沉思。
就在今天,我觉得自己快死了。实际上我感觉有好几次这样濒死的既视感,但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也许是在太空中的一百多年里,我无数次地梦到了这样的场景,不过在冬眠状态下是不会做梦的。也许只是从旧世界出发以来,一直提心吊胆地活着,生怕什么时候与陨石相撞,什么时候仪器故障。
我回去就要过四十岁生日,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伴随εpsilonØ号穿越了茫茫星河,仍然觉得茕然孑立,形单影只。可能是自己作的,年轻的我是一个享乐主义者,离经叛道者。爱是痛苦的,被爱是更痛苦的,我的爱过于泛滥,又不被任何人所爱,不被任何人所期盼。最终,我贯彻自己的信条,即使在临走的那一刻,也认为是自己抛弃了整个世界。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只是从社会出逃了,仅此而已。爱和被爱是痛苦的,但是不爱和不被爱,孤身一人又该如何。年轻的我也许有答案,但现在的我已经丢掉这个答案了。
翻来覆去的时候想起了艾什莉。我对她有一种迷恋,我不想隐瞒这一点,但不想追求她。我渴求她的温暖,但不想追求她。因为短暂一瞬的孤独而去渴求他人的温暖,不是很奇怪吗?
睡着后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地球般的银白色沙滩,阳光普照,风平浪静。一只巨大庄重的绿色狮子端坐在沙滩上。我坐船从海岬缓缓经过,这只狮子注视着我,皮毛在阳光下呈新艳的翠绿色,看上去温顺,平静,但透露出一种力量。
幺半群号继续东进,星空在我们头顶旋转着。从凡尔纳海驶入南极的外河,河面宽广,远征队决定不再深入河道,以免夏天过去,河流重新结冰被困在里面。
队员们从幺半群号换乘越野车,继续前往南极腹地。
离日出还有一段距离,这段距离不是时间,而是两千三百公里。越野车鼓足马力开着,像一头黑暗中的斗牛。这里什么都没有,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雪的荒漠。天气很差,能见度很低,远处应该是逶迤的山脉和同样没有尽头的高原。风声中似乎夹杂着它们的呢喃,我不想跟它们扯上一点关系。
罗文把车开得很快很稳,能在雪地上做到这种程度确实厉害。他向我们吹嘘自己曾经是旧世界的赛车手,然而他是一个油腔滑调的男人,说的话我不大相信。
风声很大,生命循环装置的工作声也很大,虽然让人放心,但无法让人入眠,寒意依然从缝隙中钻进来。“我拿点东西。”丹弗斯站起来,几乎要碰到厢顶。
他从储物柜里面摸索一会儿,掏出一瓶淡蓝色的酒来。“本来是想在船上分给大家的,但好像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也没有喝酒的欲望。要喝吗?暖暖身子。”
“赛协尔生态园酿造厂,基地纪元2年秋制。”丹弗斯补充一句。
“好酒啊。”里夏尔赞叹,“但光有酒可不成,我们设个赌吧。”
“先说赌注吧。”我也来了些兴致。
“我赌在地球的银行卡密码。”
“嘛,行。那我赌我的大腿骨。说吧,赌什么?”
“我们在南极看到的第一个生物。”
“地衣。”我不假思索。
“我也觉得是地衣。不过如果说陷阱是看这个字的话,在能见度这么差的情况下,更有可能是一些原始的维管植物。”艾什莉非常审慎。
“一只极地霸王龙。”看来里夏尔喝多了,“陷阱确实是看这个字,但是别忘了南极不止有植物,还有动物。”
“你真的觉得有极地霸王龙这种生物?”我努力不让自己的话里听出讥讽的味道。
“是的,这不是地球的南极,它有从寒带到热带一切自然风貌,可以孕育一切生命,当然有霸王龙。等着瞧吧。”
差不多一昼夜,天气转好,可以看到有极光流转,云团微明。
“前面有光点。”开车的丹弗斯朝后面说。
往挡风窗外面看,的确有一团微弱的绿色虚点。
“停车,停车,让我看一下。”里夏尔迫不及待。
是蘑菇,百分之一百的蘑菇,有菌盖、菌褶、菌柄、菌丝。除了会发出黯淡的绿色光辉和地球上的蘑菇没什么区别。
“你赢了,看来是真菌。”看来清醒的里夏尔对我的大腿骨一点不感兴趣。
“不不不,我说的是地衣,从来没想过是蘑菇。”
“很奇怪,这里根本不应该有蘑菇。它们本应该存在于更温和的地方,有腐殖质才行。”艾什莉挠了挠头,“不过这个世界有很多没弄明白的东西,它虽然看上去是蘑菇,但也有可能是某种共生体。”
“我想摘回去看看。”艾什莉把蘑菇下面的积雪微微扒开。积雪下面竟是更多的细小的蘑菇,它们层层叠叠地生长在一块儿,还不会发光,只有淡黄色的菌盖。其他人效仿着把旁边的积雪刨开,发现这些大小各异的蘑菇群连成了一条线,向南方延伸。
“看来我们并不是第一个探索南极的生物,它们才是。”罗文难得这么敏锐。
“的确,我觉得这些蘑菇说不定来自同一个母体。”艾什莉点点头。
回到车上,艾什莉把几株蘑菇样本锁进了储物柜,因为车上没有生命科学实验室,蘑菇最多只能用来泡酒。
天真的亮了,能够看到南部有熹微的晨光。冰雪逐渐消融,露出了褐色的岩石。视野变得开阔起来,零星有草本的蕨类植物,远处的山脉彻底显露出来。除此以外,就是几条长长的淡黄色的蘑菇路,在半消的积雪间如若游丝。
不,这样的描绘太平淡了。星空,日出,极光,群山,冰雪,荒漠,湖面和生灵。我无法形容这一切。
我们在奇迹般的色彩中匍匐前进。没有人说得出话来,恐怕群-34和域-26也很难不为这样的景色动容。即便在浩瀚的宇宙中,我也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渺小。
这里是伊甸,神创造世人。生我之前,我为尘土,我死之后,亦为尘土。恒灭而不恒存,我作为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实在是例外。宇宙星河,也不过一艘豪华邮轮,一点点往海里沉没。我活在世上,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对物质没有占有欲,我对社会没有需求感,我对未来没有好奇心。我有无数独一无二的记忆,我有无数转瞬即逝的孤独,我有无数顷刻湮灭的梦想。我并非由尘土构成,这些东西构成了我。这些东西构成了我而我并非为它们活着,我的生命寥寥,不足以填补无数个片刻。我只是为了自由活着,真正的自由,空间和时间的绝对自由。如果不能永远活着,那不如一刻也不活。
车仿佛搁浅,不再向前移动,引擎和机械的声音都停息了。一只巨大的绿色狮子朝我们走来,嘶吼!嘶吼!它跳上车顶,用爪子拍击着车身。
“狮……狮子。”我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
不,没有狮子,这是一片森林,蘑菇的森林。密密麻麻的淡黄色的蘑菇,在充满沟壑的大地上疯狂地生长,像发炎的软脑膜,病变的结肠壁。四周尽是衰败枯萎的植物,中心是一颗硕大的蘑菇,几乎有四人高,吊诡的绿色荧光在它的表面缓缓流动。
我不知道罗文看到了什么,他跳下车,朝那颗巨型蘑菇冲了过去。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打火机。
“别……别。”丹弗斯听起来同样无比孱弱。
罗文的手上冒出了火苗,很快整个人燃烧起来。他燃烧的身躯在蘑菇海中跳着死亡之舞,献祭给创造我们的神。
幺半群号由潘塔纳尔盆地离开赛协尔大陆,历经41天,穿越南极洋(旧称新太平洋)风带,驶入凡尔纳海,最终抵达丹弗斯岛(基地纪元12年探险家约翰·丹弗斯首先到达此地)。
卫荷远征队的队员们深入南极大陆腹地,在预定坐标XM2,XN9,YF6处进行搜救活动。基地纪元12年3月19日,远征队的队员在YF6一片热带雨林里发现了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以此为中心展开调查。
四天后,卫荷远征队成功营救来自Nul-2科研考察飞船的幸存者。当探险家们发现幸存者的时候,这些人已经退化到令人吃惊的程度。
他们毛发凌乱,衣不蔽体,只会使用简单的工具,以小型节肢动物和大气浮游生物为食。幸存者的生理结构也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变化,不需要佩戴氧气面罩就能在这颗星球呼吸,恢复了冬眠的习性。当远征队员试图与幸存者交流时,发现他们已经无法同外界人正常对话。
经过几年的康复护理后,从Nul-2号幸存者零碎的口述中,逐渐补齐了历史的真相。
Nul-2于Nul-1十年后启程,在长达一百多年的星际航行过程中,一直与Nul-3,Nul-4保持联络。因为旧世界科学家的误判,飞船比预计提前十五年抵达格利泽726d。当他们进入内恒星系时,发现了在726d低空轨道上的Nul-1,但此时对方的通信设备损坏,无法进行通讯。
随后Nul-2进入格利泽726d停泊轨道,准备开展近地探索工作。在飞船的下沉过程中,由于未知原因被行星重力捕获,坠毁于南极大陆。这个时间点和Nul-3最后一次与Nul-2通讯的时间点吻合。流落异星的幸存者们想方设法地搭建了一个庇护所,利用飞船上完好的设备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冬眠舱,冬眠舱正常运转了数十年,直到能源完全耗尽。长期的人工冬眠和太空适应性改造竟让他们或多或少地恢复了自然冬眠习性,他们通过这种间歇性的冬眠尽可能地减少热量的消耗。期间,他们也采取了和基地一致的方法,即用超声波驱赶野生动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急转直下,幸存者逐步丧失了一些社会特征,对工具的使用能力也开始退化。除了食物的短缺,环境的恶劣,还面临异星微生物和疾病的侵扰。
七十多年的原始生活中,一名队员被野生动物杀死,船长和其他两名队员也因为感染恶疾相继离世。尽管他们遭遇了许多不幸,但是能够描述的只有这些了。
对于下面我要说的事情,读者需要自行作出判断。作为卫荷远征队的一名队员,Nul-2营救活动的亲历者,我只是从已有的文件和线索出发,结合自己掌握的情况和一些推测,做一个整体的叙述。
远征队穿越了茂密的热带雨林,尽管和基地同样位于晨昏线,但这里的生态更为活跃,植物发了疯一样肆无忌惮地生长。我对异星生态疏于了解,只能借地球上的林奈分类法阐述。在雨林中,水韭纲的鳞木、楔叶纲的芦木、松柏纲的科达木可以轻易长到三十米高。体长两米的巨型马陆,翼展70厘米的巨脉蜻蜓随处可见。继续往南走,可以看到三米长的引螈和一些小型恐龙。当天色陡然变差,黑暗突如其来的时候,能看到塔利怪物般的发光漂浮物。远征队在南极的旅途没有继续深入。
当我们找到Nul-2号上的幸存者时,他们几乎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但并非完全丧失了表达能力。通过支离破碎的交谈,我们得知,幸存者们把这颗星球称之为“俄耳托斯”(Orthrus),而脚下的这片大陆则被叫做“尼米亚”(Nemea)。对于不熟悉希腊神话的人可能不知道,俄耳托斯是刻耳柏洛斯的兄弟,奇美拉的配偶,一个拥有双头蛇尾的巨犬。它与奇美拉诞下了尼米亚猛狮,“尼米亚”三字源于它常年盘踞的尼米亚地方。古希腊克里特岛先知伊壁门尼特(Epiminides)说过,月神塞勒涅(Selene)惊惧战栗,将尼米亚猛狮抖落人间。
我之所以对这个神话感兴趣,是因为当我踏上这片大陆时,梦中反反复复地出现一头绿色的狮子,它的绿色似有变化,有些时候是深绿,有些时候是淡绿,有些时候则是翠绿。我很少记住梦中出现的颜色,但它反常的绿色让我印象深刻。
之所以用俄耳托斯来命名格利泽726d,大概是因为曾经存在过的,消失于一场灾难中的孪生行星。如果那场灾难是一次交媾,那么南极大陆就是那次交媾中抖落人间的尼米亚猛狮。
除此以外,让我们觉得离奇的是,幸存者是如何在盖亚的大气中自由呼吸的,不仅如此,他们在进入生命循环系统制造的地球大气时感觉到呼吸困难,头晕恶心。我的一名队友,艾什莉博士,在给他们进行身体检查后发现,他们的肺部感染了一种真菌,而且这种真菌还在以缓慢的速度向身体的其他部位蔓延。进一步的研究表明,这种真菌来自南极大陆西部的一种淡黄色的形似蘑菇的共生体,而且,可能源于同一母体。这种真菌在人体内繁殖并改造人体,使其适应这种异星的生态环境。
同时艾什莉博士也认为,间歇性的冬眠行为决不可能是太空的适应性改造带来的,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很有可能也跟这种真菌有关。
如果基地放弃了对Nul-2号的营救,这些人在南极大陆会变成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从这番推论来看,他们可能会变成这块大陆的一部分。
我努力向他们问询了我想知道的另一个问题,Nul-2号究竟有没有向εpsilonØ号发射那则太阳讯息。我得到的答案模糊不清,但是这样的事情确实发生过。当Nul-2号坠落,飞船分崩离析,只有较大的残骸落在了南极。船员们发射了着陆用的小型飞行器,才得以逃生。但是联络不上Nul-1,船员们无法返回太空。
Nul-2号的船长,旧世界的凝聚态物理学家,在几年后声称发现了一种无穷无尽的能源物质。这就是为什么我对这个故事深表怀疑。无论如何,他放弃了返回太空的机会,而是让飞行器搭载这种物质飞向了格利泽726。我所能想象的,就是这位老人真的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发现了自然存在的反物质矿物,并且让飞行器满载着这种物质,飞向太阳。这究竟是一种馈赠,还是与这片大地上沉睡的魔鬼完成的一次交易?
几年后,我们的船长,伟大的德雷克,发现了那个名为“LIFE”的讯号,陷进了长久的孤独和疯狂,最终落入死亡。
幺半群号的归程比来时显得更加压抑。我们每个人都希望卫荷之名永远留在南极而非这个远征队,尽管我们在这次旅途中并没有遭遇恐怖的巨浪,骇人的海兽,塞壬的蜃景,触礁和搁浅,但是死亡两个字好像时刻笼罩着我们。无穷无尽的黑夜让士气一点点消沉,冷漠的群山和狂风让人夜不能寐。探险队的每个成员都深信,这是一片被诅咒的大地,只是它现在沉沉睡去。
在回去的路上,我听见摇晃的舱室里传来幸存者梦中撕心裂肺的喊叫。他们用一种非人的语言呼救着,破碎而尖锐。我也常常能梦到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发生在这片大陆上,但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梦中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只巨大的绿色狮子,它血红色的眼睛就像是深渊一般凝视着我。我有些时候也不由得自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在那片石炭纪热带雨林里,或者在极地的冰雪荒原上,在大型蛛鲎和结胸蜈蚣之间看到了一只狮子?而其他人是不是也曾看到过一样的东西?
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卫荷远征队的队员之间,哪怕是私下交流时,也从来没有人称那片大陆为“尼米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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